然,玻璃厂的职工们也在讨论这件事情。

毕竟,被录取的人有一小半儿都是知青,而在此之前,他们从来都没想到过,下乡知青居然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回城"?一一虽然是在红旗公社上班,但公社离安城这么近,跟“回城"又有什么区别呢?

自然,是有不少人心里暗暗懊恼的,此前,他们也听说了奶粉厂这次招工不限制户籍、知青也能参加的事儿。

但是,他们总觉得,写的是一回事儿,如何落实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允许知青参加招工考试,这在安城到底是第一次的尝试,奶粉厂只是个刚成立的小厂,领导班子能不能顶住这么大的压力,还是两说呢。他们家孩子插队下乡的地方远,来来回回地折腾,费钱也费人,要是最后没考上,这不就白折腾了吗?

所以,他们想了想,自以为做了个十分明智的决定一一压根儿就没告诉孩子奶粉厂要招工的消息。

然而,这会儿,看着工友因为孩子考进奶粉厂而笑得合不拢嘴的时候,他们心里是真的后悔了。

要说学习成绩,那孩子念书的时候还不如他们家孩子呢,他都能考上,那他们家孩子指定也能考上了!

唉!当初怎么就偏偏没这个魄力、让孩子拼一把呢?现在可好,耽误了孩子,还不知道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梁万和许婶儿她们坐同一桌吃饭,说来也巧,前后隔了这么些天,他居然有幸看到了上次食堂大战的后续!

“他郑叔,晚上记得来家里吃饭啊!”

张巧面带得意之色,冲着郑奎刚道,也不等他发问,就往下接着说了:“我们家小然那孩子,打小就机灵,会念书,也爱看书,连我都没想到,她下乡以后,还是跟从前一样、每天睡觉前都得看会儿书才能睡下呢。”“这回奶粉厂招工,我们本来只是不想让闺女错过一次机会、才告诉她、让她去试试的,大不了就花个来回的路费、全当回家来探亲嘛。”“可谁能想到,小然这孩子,她够争气啊!一次就考进去了,还是干部岗呢,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算上老家的,我们老张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小象可是头一个当上干部的!还是靠着自个儿的本事当上的!”“我们两口子也没啥本事,我婆婆就发话了,今晚做点儿好的,一家子聚一聚,替小然庆祝下!”

“他表叔你是自家人,叫上弟妹和孩子也来呗,人多了热闹!”“放心吧,我婆婆说了,今晚不喝酒,让我买一捆汽水回去,省得喝得醉醺醺的,回头再耽误了小然的工作!”

张巧的这些话,就差贴着陈春花的耳朵说了,知道俩人之间过节的人默不作声,只一个劲儿地打量陈春花的脸色。

人心里都是有一杆秤的,就算有亲疏远近,却也有是非黑白之分,在这件事情上,谁都不能说,陈家小子干了这样的事儿,陈春花这个当妈的,绝对是清清白白的。

如果陈家小子成功从临时工转正,娶了媳妇儿,生了孩子,如果张巧她闺女张然一直留在乡下,或是嫁给一个普通村汉,或是被耽搁成了老姑娘。如果时间长了,大部分旁观者的记忆得到美化,看到这样鲜明的对比,或许会有人觉得,陈家小子当年的选择其实没多大错,说到底,谁不是自私的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要怪,也只能怪张然太傻!可现实却是,没有那么多的如果,而且,偏巧天意弄人,一块儿报考的奶粉厂,张然考上了,陈家小子却是榜上无名!一个是干部,一个是临时工,依然是差距悬殊,但双方的角色却已经颠倒了过来!

自古以来,雪中送炭者少,锦上添花者多。像是现在,就有不少人开始踩一捧一,觉得是陈春花他们家人没眼光、因为目光短浅、失去了关系这么好的朋友不说、也错过了个有真本事的儿媳妇儿,这怎么就不算是丢了西瓜捡芝麻呢?

陈春花闷着头、从碗里扒饭,一声不吭,再也不见那天和张巧、郑奎刚大打出手时的嚣张模样。

不过,她想龟缩起来、用逃避来躲过这阵风头,那也要看张巧愿不愿意呢!只听张巧明知故问道:“诶,陈春花同志,你儿子不是也参加了这次招工吗?考得怎么样啊?在哪个岗位呢?嗨,瞧我这话说的,不管考上了哪个岗位,总归都是替国家做贡献嘛!”

“不过,我去看成绩那天,好像没看见你儿子的名字啊!怎么回事儿?是我漏看了还是?人家奶粉厂虽然刚成立,但在招工这事儿上,考虑得可周全了。“你要是没看到你儿子的名字,可以去接待处,让人家帮着把你儿子的试卷找出来,跟最后一名的卷子比对一下,说不定,就是哪里出了岔子、弄得奶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