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宁轻轻握住了太皇太后的手。
太皇太后的手掌微凉,掺杂了太多的迷茫,故而绵软无力般。
“……怀沣摄政、两位重臣辅佐,这是哀家逼得大行皇帝最后清醒时刻下的诏书。
大行皇帝那失望的眼神,哀家曾在先帝身上瞧见过。”太皇太后声音很低。
骆宁用力,将她的手握牢:“母后,您一生走的每条路,都是深思熟虑后最利国利民的。您对得起所有人。”
太皇太后苦笑:“可又有什么意义?哀家往后不想再听政了。好在内廷简单,让郑氏去折腾吧。”
又说,“你往后常来陪陪哀家。”
“好。”
翌日报丧,百官哭灵。
停灵期间,衙门诸事皆停,街上也闭市三日。
这段时间,只办了两件事:定下大行皇帝的谥号与庙号、查抄建宁侯府。
嗣皇帝太小,话都说不清楚,他只是图占了虚名,摄政的是萧怀沣。这件事都由他代嗣皇帝办。
哭灵这几日,骆宁一直歇在寿成宫。
萧怀沣特许皇姐平阳长公主在寿成宫“静养”,不是因为她刚生产完,而是她伤心过度“哭晕”了——不留把柄,免得将来公主被御史攻讦。
骆宁每日可见到不少人。
公主们以及外命妇们,对她的态度比之前更热络,俨然要超过了对郑太后。
因为她是雍王妃。嗣皇帝太年幼,雍王受了遗诏摄政,接下来很多年他都是“暂代皇帝”。
权势令人折骨,女眷们立在骆宁跟前时,都会下意识弯下腰。哪怕背后仍会说骆宁“出身低微”。
骆宁每日都可以见到萧怀沣,但两个人说不上几句话。
夜里,隐约感觉有人轻轻抚摸她面颊,可她困得发昏,眼睛睁不开。
直到第七日,萧怀沣在晚膳时辰来了趟寿成宫。
夫妻俩面对面,愣是有种“时隔经年”的错觉,像是分开了很久。
一起来的,还有平阳长公主的驸马和辰王。
平阳长公主在偏殿“静养”,驸马先去看她了。
辰王笑着对萧怀沣说:“怀沣,你与弟妹换个地方,我有几句话同母后说。”
给他们小夫妻独处机会。
萧怀沣微微颔首。
骆宁住在寿成宫西边偏殿。日头尚未落山,室内光线明亮,珠帘外宫婢与内侍走动。
她深深看向萧怀沣,萧怀沣上前搂住了她。
“王府刺杀一事,本王已知晓。”他的声音很低,手臂用力箍紧她,“阿宁,你委屈了。”
不待骆宁说什么,又道,“陶伯与幕僚对你赞不绝口。阿宁,你办事利落。”
骆宁回手抱着他的腰。
她闭上眼,静静感受着他传递给她的温暖。
他体温把衣衫烘得发烫,又传给了骆宁。
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唇。
骆宁没有抗拒,与他拥吻,不顾帘外的人影晃动。
良久松开,两个人坐下后,他手指抚摸着她面颊:“你在母后这里好好住下,缺了什么派人告诉我。”
“什么也不缺,我很好。”骆宁握住他的手,“你受命摄政,又有建宁侯府谋逆在前,朝臣们应该不敢与你作对了吧?”
“他们岂会甘心?不过,交锋都在暗处。”萧怀沣道。
他叫骆宁别操心。
又告诉骆宁,建宁侯府被褫夺了爵位,所有人入狱,只等皇帝出殡后再判刑。
谋逆,三族都是大罪。
“有两件事。”他说,“第一事,王堂尧逃走了,去向不明。”
“没抓到?”骆宁微讶。
“本王在京城布局多年,正卿又一直在宫外候命,没想到竟让王堂尧跑了。
不过,他成了通缉犯,跑不了多久,迟早会抓了他回来。”萧怀沣说。
骆宁:“也许他会报复。”
在建宁侯府眼里,他们实在冤枉,只是被算计了。
当他们算计旁人的时候,是他们布局精细;反过来,就要怨恨在心。
“王堂尧有些脑子的,就怕他对王爷不利。”骆宁说。
禁卫军临时围住建宁侯府,王堂尧还能在那种情况下跑了,他自然有些门路;
王家可以寻来厉害的杀手,背后到底有些什么人脉,也是令人心惊。
到底是门阀,百年望族,它轰然倒下时宛如山崩,会把附近的村镇全部毁灭。
毒蛇藏匿去了暗处,不知何时出手,骆宁很担心萧怀沣。
“本王会处处当心。”萧怀沣说。
又说,“本王也怕他对你和骆家不利。”
骆宁脸色发僵。
“骆家那边,正卿会去布置好,叫他们处处当心;你哪怕在内廷,也要留个心眼。”萧怀沣道。
骆宁点头:“我会,王爷放心。”
夫妻俩说了几句话,萧怀沣又搂过她,轻轻吻着她的唇。
满心思念,无法说出口。
在皇帝驾崩前,他们俩刚刚圆房,感情如酒。突然被搁置,酝酿发酵,越发浓烈。
“王爷,不是有两件事同我说吗?”骆宁问,尽可能转移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