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宫
皇帝被极尽羞辱后捡回了一条命送回了养心殿,青砖石上的血即便被清刷依旧掩盖不住浓郁的血腥气。
尸体被成车成车的拉走,整个皇宫都是死气缠绕。
养心殿内没有太多的人侍奉,怕打扰到皇帝的休息。
这一觉,皇帝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睁开眼的时候,看着自己的龙床,看着熟悉的一切,看着殿内没有可恨的逆贼,老皇帝心中没有喜悦。
想起被徐书简当众羞辱的画面,他便恨不得将所有看见自己狼狈样子的人全部诛杀殆尽。
“皇上,您醒了!”苏效连忙走上前,“太子救驾有功已经羁押前朝余孽,皇上您大可安心了!”
皇帝怒斥,“放肆!”
这一句放肆声音不高还因为过于激动让他胸腔剧烈起伏嗓子发痒,但苏效还是第一时间跪下了。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您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想要坐起来但却没有这个力气,想起自己的双脚脚筋被挑断,他便越发的暴戾脸色扭曲。
“姝妃呢?将姝妃给朕叫来,朕要杀了她,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苏效连忙道:“皇上,姝妃已经死在了逆贼手下,早就死了。”
皇帝脸色阴骇,“便宜那个贱人了!太子呢?让他过来。”
苏效应了一声,再次回来的时候却不见太子跟着他一起。
皇帝微微拧眉,苏效立即道:“皇上,太子殿下如今还在忙不得空,说是晚一些才能过来。”
皇上怒声道:“放肆,朕是太子,让他过来他却推三阻四?”
苏效连忙相劝,但皇帝遭此磨难脾气越发的暴戾,养心殿内一片阴沉之意。
鹤知羽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将近黄昏之时了。
殿内除了苏效便再也没有其他人,皇帝心烦看着人在便想到他们看见过自己狼狈凄惨的样子,下令全都杀了。
“父皇从前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想要杀人也会为了自己的名声寻个借口。”
皇帝睁开眼,拧眉,“放肆,你敢这么和朕说话。”
鹤知羽神情平静,眉宇之间氤着一抹疲惫。
坐了下来自顾自的倒杯茶,一饮而尽口中多了几分清香。
“那父皇觉得,儿臣该如何与父皇说话?”
皇帝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的盯着他。
许久,他才道:“装了这么久的谦卑孝顺,如今是知道朕双脚被废所以懒得装了?朕早知你是个不孝子,便该直接处死你。”
鹤知羽闻及此言不怒反笑,“父皇,您在说什么儿臣听不懂。”
皇帝沉默片刻,“朕此刻不想与你说话,你去将方士叫过来。”
鹤知羽起身缓缓走到龙榻之前,“你先下去吧。”
苏效看了一眼皇帝,小心翼翼的起了身。
“放肆,朕让你走了吗?这大幽如今是朕的还是他的,你该听朕的还是他的?”
鹤知羽道:“京元,带他下去。”
侍卫将人带了下去,大殿内霎时安静无声。
皇帝太阳穴青筋剧烈跳动,好似要随时冲破皮肤跳出来一般。
“你好的很,你好的很呢!你如今做朕的主,是不是还想要将天下从朕的手中抢走?!”
鹤知羽看着他愤怒的样子,黑色瞳孔像是广阔无垠的深渊,四面八方都看不见任何暖意与光芒。
“父皇说笑了,儿臣如今是太子,父皇晏驾儿臣自然会名正言顺的登基为大幽新帝,怎么能叫抢走呢?”
皇帝咬牙切齿,“你果然藏有祸心。你在城外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是不是故意想要等着逆贼杀了朕?”
鹤知羽淡声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问呢?”
他这般坦荡,倒是让皇帝愣住了。
鹤知羽:“父皇这一生凉薄自私,为了自己的皇位稳固什么都做得出来。父子之情、夫妻之情、君臣之情,在父皇眼中都是如羽毛一般轻的东西。”
“儿臣从前实在不懂,为何儿臣是父皇的孩子却得不到父皇的爱。冷漠、轻视、厌烦,儿臣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惹得父皇看自己一眼都觉得浪费时间。可父皇却能对靖安侯府的姜祁云无限包容与耐心,养在身边亲自教导。”
“小的时候,儿臣一直都在自我怀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谨言慎行,苦读诗书,却依旧换不来父皇的一个笑容。”
对于姜祁云与鹤砚礼的温柔笑意,对自己却成了一个奢望。
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羡慕的看着父皇带着鹤砚礼和姜祁云其乐融融的样子。
“你的命都是朕给的,你享尽了寻常人终其一生都想不到的荣华富贵,是你自己太贪心!朕是太子,是你的父皇,朕就是杀了你也是对的!”
鹤知羽忽然笑了一声,“儿臣这一生求父皇的事儿父皇从来没有答应过儿臣,哪怕跪上三天三夜父皇都觉得儿臣碍了您的眼。但父皇,儿臣还是想要求您一件事儿。”
皇帝看着他笑容澄澈又平静的样子,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像是恶鬼一般爬上自己的身体。
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