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上,却在下一秒骤然收回——
他差点忘了,当前记忆状态已被锁定,无法主动调用命运解析。
这是【遗忘者之表】设下的代价:守护一个锚点,必须遗忘其余。
空气变得古怪,像是忽然起风,又像是风从未存在。
他以为那是风声。
但不。
耳边,开始出现一串低频的呢喃,像有人在他耳后不停说话。
轻柔、模糊,却不断地重复同一句话:
“你是谁?你凭什么存在?你还有资格为别人编织命运吗?”
声音越来越多。
越来越杂。
像是从领域的最底部,无数模糊人影缓缓爬出,推着门,敲着壁,喃喃自语着“你是谁”这一句咒语。
赫尔曼闭上眼,用仅存的一点自我感知将精神保护锁定,屏蔽情绪波动。
他知道这是共鸣反馈——空无回廊的自我结构开始外泄。
这领域,不仅是升星的试炼。
它本身就是一座精神维度构成的“囚笼”,是一场关于“存在定义”的编织与解构。
而此刻,司命正在其中,与那东西对峙。
赫尔曼缓缓低语,仿佛在对风说话,又像在对司命的灵魂传递讯息:
“你要赢,不是赢对手……”
“是赢你自己。”
风忽然停了。
云,也静了。
赫尔曼猛地睁眼,瞳孔骤缩。
他看到,灰白领域深处,雾海之中,一道身影剧烈晃动,仿佛光线被撕裂,影子从镜中剥落。
领域开始震荡——不再是均匀扩散的波纹,而是如心跳般的涌动。
更准确地说,是某种生物孕育时的痉挛。
“……有东西,在成形。”
赫尔曼喃喃自语,眉心紧皱。
他从未见过一个领域的核心会释放出如此强烈、压抑、近乎临产般的震颤感。
他曾在星灾面前见过星落之兽孵化,也曾在失控秘诡失序时目睹规则逆灌。
但这不一样。
这是意识的“剖裂”。
命运在把司命拆开,像一具骨架,逐节分析他的本我构造。
赫尔曼低声问向空气:
“伊洛斯提亚……你究竟在考验他什么?”
他话音未落,一旁原本正沉睡的塞莉安,猛地睁眼!
她倏然坐起,脸色惨白,眉间冷汗如线,喘息急促。
她的眼瞳泛起熟悉却危险的血红色光晕——如同命脉被扯断时的本能回响。
“塞莉安!”赫尔曼迅速转头。
“你……怎么了?”
塞莉安没有回答。
她只是死死盯着空无回廊的深处,瞳孔微缩,唇瓣微颤。
她的整个人仿佛在感知某种无法言说的剧烈波动。
她的生命,与司命绑定。
她是他的侍从,维系着灵魂层的共享通道。
而她的剧烈波动——意味着,司命的本体,正在遭遇某种无法控制的震荡。
赫尔曼意识到一件极其严重的事:
——司命,正在崩溃。
风,宛如再度凝滞。
空气像被冻结的水层包裹,黑夜中,领域内壁泛出不规则的凹凸与碎裂,像是某个沉眠的怪物正在心跳。
赫尔曼抬头望天。
凌晨五点半。
黑月高悬,阴影吞没残光。
还有半小时,天就要亮了。
他低头看了看怀表。
分针像被世界本身拖拽,每一格移动都如经历一段漫长人生。
他忽然开始倒数。
十秒。
二十秒。
不是因为命令,不是为了作战。
而是一种下意识的祈祷。
一种对尚未破碎之光的恳求。
等到天亮。
如果天亮了,他还没有死。
那就是司命,赢了。
时间来到凌晨五点五十九分。
再过六十秒,天将破晓。
赫尔曼静坐在一块冷硬的废石上,怀表紧紧握在掌心。
他的目光一刻不离地凝视着眼前那座安静得近乎死寂的【空无回廊】。
身旁的塞莉安抱膝而坐,身体蜷缩着,头埋在臂弯之间,金红色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她脸上大半的表情。
她没有说话。
但她全身细微的战栗却泄露了真相——
她在痛。
她的唇色已近苍白,皮肤下隐隐渗出的血丝像从星纹系统中外溢的裂口。
赫尔曼明白,那不是寒冷。
那是灵魂共鸣系统出现了反馈崩溃的征兆。
司命还没有回来。
他仍在空无回廊的深处,与那个名为伊洛斯提亚的世界系秘诡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缔约之战。
“你这个混蛋。”塞莉安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嘶哑而颤抖,像是某种克制情绪到极致后的呜咽。
她的肩膀抽动了一下,眼角泛起一层薄薄的泪光。
“你明知道我会跟你共感,却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赫尔曼没有插话。
他也说不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