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问:“你会去吗?”
楚宁看了她一眼,眸光幽深如雷云。
他没有回答。
——但翌日,巳时,魂镜阁后侧,镜塔背巷,一条平日少有人至的静巷之中。
他如约而至。
巷中幽暗,镜塔高墙将月光斩断,只剩魂雾如纱,游移不定。
楚宁踏入小巷时,脚步微顿。
巷尽头那道青袍身影已伫立良久。
玉星水没有立刻出声。
她只是微微侧过脸,目光轻扫楚宁身后一带——那是一片积灰未清的界缝死角,常年不通魂风,不利魂影追踪。
她目光停顿片刻,仿佛在感知是否有人跟随或术式残留。
直到确定空无异常,她才缓缓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楚宁脸上。
然后,她才道:
“……你来了。”
这句话语气极轻,却像是一道被她确认过“无监听之后”的开场暗语。
楚宁没有回应这句问候,而是开门见山:
“你想利用我。”
玉星水神情如常,淡淡点头:
“是。你有魂锁第四纹,是目前唯一可能打开‘锁源最深层’的人。”
“而我,只想——进去看一眼。”
“我不求结果,不抢你所得。”
楚宁盯着她,眼神沉冷:“魂图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坦白了?”
玉星水轻轻一笑:“我们并不隐瞒动机,只是不把无用信息浪费在说服上。”
楚宁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紧紧盯着她手中那枚封魂折页。
沉默几息后,他忽然问:
“你是魂图阁的人,还是——巡界使那边的?”
这句话问出口时,他声音比先前明显紧了一分,语气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急促,仿佛“巡界使”三个字牵动了他魂识中某个深层的不安。
玉星水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眼。
“我不是他们的人。”她语气仍平静,但语速略缓,“但我研究的——是他们留下的‘遗物’。”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某种极端细节,接着道:
“那些遗物……锈蚀得极深,魂纹被强行剥离后,表层残留着一种‘非此界物质’。”
“有些封印里甚至渗出了……不属于任何已知界域的‘腐锈’。”
她声音低下去,如在说一个被禁止的词。
“那种气息,连魂图阁的防御魂册都无法记录。我们称之为——‘界外沾染’。”
楚宁瞳孔一缩,心中掀起难以言状的波澜。
“……第四纹虽未彻成形,却已触及‘界锁背脊’。”
“你体内的那枚残印……其震荡频率与界锁主印极度接近。若我没看错——那枚印记,连混元上师都未必能稳稳压住。”
楚宁眉眼不动,却能听见自己心跳在那一刻微微错位了一拍。
玉星水继续道:“你很谨慎,从不全力爆发魂锁,帝都一战、魂塔初试,你都刻意避让了‘源印波动’的频段。但……”
她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魂石碎片,那碎片表面有一道细若发丝的雷纹刻痕,在夜色下隐隐泛光。
“这是魂图阁从极北战场采集回来的残痕之一。别人看不出什么,我却发现了一个异常——那道魂力痕迹之中,夹杂着非本界字符。”
她顿了顿,缓缓看向楚宁:
“我查过所有参战者的魂印轨迹,唯独你那场战斗,魂场轨迹记录……被魂镜阁删除了三分钟。”
“没有人注意到这段‘空白’。除了我。”
楚宁目光深了几分,终于道:“所以……你早在几日前,就盯上我了。”
“是。”玉星水坦然承认,神情却平静如水,“你身上的魂锁,不止是‘新生’。它更像是‘借体重燃’——像是某个残碎体系,在你身上再次尝试‘与界接壤’。”
她语调忽而低沉:
“魂图阁找不到源印真正归属者,却在你身上看见了一种可能。”
她后退半步,眸光笼住楚宁全身,轻声一语:
“你,是唯一一个——能与封锁之印共鸣的‘非主源者’。”
“你有魂锁‘第四纹’的资格,目前是唯一有可能开启锁源遗迹之人。”
他还未回应,玉星水却已收回目光,语调恢复平稳:
“三日后,锁源之地将开启一次短暂通道。”
她转身,衣袍在巷风中轻扬。
“你若愿意来,我带你进去。”
她停顿半息,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落入楚宁心底最深处:
“你若想知道自己是谁,就该来。”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巷中风息微滞,魂雾如薄纱飘散。
楚宁没有立刻回答。
他低下头,目光缓缓落在自己的右臂袖口。
那处早已空荡,被魂锁爆发时撕裂至肘,衣布残边随风轻轻摇动,仿佛提醒着他一路走来的代价。
他缓缓抬起左手,摊开掌心。
魂锁印痕未散,第四纹的虚影依然浮动不定,如一道随时可能碎裂的问号,嵌在他生命最核心的位置。
而就在那一瞬,脑海中,一切都开始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