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做了模子,用胶乳做个小号的宝姐姐来,料想宝钗定然欢喜?
这般思量着进得大观园里,不一刻转过沁芳闸桥,抬眼遥遥便见凹晶溪馆左近竹栏处有一男一女窃窃私语。
那女子一身粉色袄裙,这般打扮的唯有那多姑娘。那男子一身仆役装扮,待离得近了才瞧清楚,却是贾琏身边儿的小厮。
那二人寥寥数语便计议停当,小厮趁着打躬生生在多姑娘身前掏了一把,旋即笑呵呵返身而行。待瞥见陈斯远,赶忙肃容咳嗽了一声儿。
“远大爷。”
“嗯。”
陈斯远与那小厮错身而过,看也不看那抛媚眼的多姑娘,负手大步流星而行,眨眼便出了后园门。
待进得自家小院儿,便有小丫鬟芸香叽叽喳喳道:“大爷大爷,巧姐儿出水痘了!”
“嗯?”陈斯远蹙眉思量,联系起方才情形,顿时心下恍然——巧姐出水痘,那贾琏偷吃多姑娘便是这会子了?
暗赞了一声琏二哥好胃口,真真儿是荤素不忌,陈斯远便笑呵呵往内中行去。
贾琏可比宝玉会做人,自打此前荣禧堂吃了瘪,往后见了陈斯远多是客客气气。既如此,陈斯远自不会去找贾琏的麻烦。
香菱、红玉两个伺候着陈斯远净过手,待起落座,红玉就道:“头晌东府就送了信儿来,说是明儿个都往东府去乐呵乐呵。珍大爷特意嘱咐了,少了谁也不能少了大爷。”
这倒是应有之意,旁的且不说,那百草堂营生半年下来早就让贾珍回了本,往后每月还有个八百、一千的,贾珍再如何谢过都不过分。
随即又有小丫鬟芸香追进来,说了赵姨娘骂街、王夫人请三姑娘协理庶务之事。
直把陈斯远听得暗自惊奇,就芸香这包打听的能为,只怕前朝锦衣卫也比不上吧?
由是纳罕道:“怎么太太院儿里的情形你也扫听得了?”
芸香不禁得意道:“这有何难?我只管四下走走,遇见婆子聚拢说闲话,凑过去说几句好听的,再塞一些瓜子,包管什么信儿都瞒不过我!”
红玉见芸香又翘了尾巴,不禁蹙眉教训道:“也就是大爷,旁的主子哪儿有这等差事?转过年你也不小了,往后须得学着办差,女红也不可落下,不然来日可怎生是好?”
芸香顿时瘪嘴不言,求助也似看向陈斯远。
陈斯远这回却没偏帮,只笑道:“红玉说的是正理……是了,你如今能写多少字儿了?”
“哈?”芸香眨眨眼,顿时觉着荷包里的瓜子不香了。
待其垂头丧气而去,陈斯远又记挂起晴雯来,便寻了柳五儿道:“往后你早间教红玉、芸香读书认字,下晌得空便往新宅走一趟,顺带也教教晴雯。”
柳五儿不禁咬唇为难道:“这……都说晴雯是个爆炭性儿,我怕教不好,她再恼了我。”
柳五儿总计也没去过几回新宅,又是个骄矜性儿,自然有些为难。
陈斯远便道:“她性子爽利,却没别的坏心思。你去教她,包管她得意你。”
柳五儿这才笑着应下。
这日夜里因香菱月事将近,红玉思量一番干脆也去了厢房,便独留了柳五儿在房里伺候。
内中旖旎缱绻,自不好与外人道。
待转天一早儿,陈斯远嫌院儿中逼仄施展不开,便往大观园中习练桩功。
那柳五儿早起时尚且柔情蜜意,待陈斯远一走便不免蹙起了眉头。盖因她昨儿个倒是爽利了,偏生待要伺候陈斯远时,却被其推说困倦,只搂了她酣睡一场。
五儿是个聪慧的,转念便知只怕大爷厌倦了手足之欢……奈何她有心将自个儿交了,偏生大爷还不肯,只说她还小着呢。
柳五儿得空归家,每回柳嫂子都会仔细问询,尤其问那床笫之事,只说得不得宠,便要看那一个月能爬几回床。
柳五儿丫鬟身小姐性儿,又哪里肯与柳嫂子说这等事儿?含混遮掩之余,如今听得多了自个儿不免也犯了思量。
这一回也就罢了,若来日自家大爷再是这般……哪儿有让大爷伺候自个儿的道理?
有些话越是熟人越不好问询,于是柳五儿便将心思存下,只待寻了妥帖之人再行倾诉、请教。
却说陈斯远一身劲装出得自家小院儿,方才进得大观园里,忽而便听得有人唤道:“远大爷!”
陈斯远纳罕停步,便见袭人自一方巨石后转出来,蹙眉咬唇,一双眸子水润,只可怜兮兮地看向陈斯远。
这袭人昨儿个便在家留宿,母亲病情好转自是心喜,只是转头儿与自芳计较了,听闻又须得好些银钱,她便一夜难眠。
待今日清早,袭人推说早些回返来求宝玉,便急匆匆离了家。待进得大观园里,干脆就停在后园门处守着陈斯远到来。
因此时临近早点,一旁的小厨房里人来人往,此处实在不便说话,袭人便屈身一福道:“烦请远大爷随我来。”
说罢起身就朝着盘山道而去。
陈斯远四下瞧瞧,眼见无人瞩目,这才随行而去。
须臾到得石洞里,那袭人方才停下脚步。陈斯远迈步上前,观量其神色为难,便知只怕是又缺银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