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过半,夜色正浓。
一队人马,如一条自草丛中滑出的蛇,朝着白衣寨的方向,无声行去。
若说无声,倒也不完全算。
至少大包小包的物资,压得独轮车嘎吱嘎吱的声音,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令人喜悦。
宋辉祖三人跟在队伍中部,身旁都是自己熟悉的护卫,前后还有齐政带来的数十名壮汉好手保护,但心头依旧带着几分深深的忐忑。
这毕竟是土匪的大本营,是太行十八寨之一的白衣寨啊!
“陆兄,不会出什么事吧?”
司马宗胜憋不住,开口问道。
齐政看着前方,火光下,隐隐约约地露出白衣秀士一马当先的背影。
通过朱老庄主的言辞,和他亲自对白衣秀士的了解,此人心高气傲,自命不凡,又有着明确的追求,有卫王殿下这条路在,他不至于因为一个区区白衣寨而因小失大。
对此,他有九成八的把握。
可当下的局面,九成八和一成,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不会大意。
所以,他没有一马当先。
按照这样的阵型,至少白衣秀士要变卦,他们也来得及撤退。
心里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他嘴上却还是十分从容镇定地开口道:“放心吧,没事。”
这份镇定,也让其余三人心头松了口气。
在忧虑渐渐退散之后,一种刺激的新鲜感又缓缓在三人心头生出。
过去这些年,他们也无非就是仰仗着父辈的名声,干些争风吃醋,好勇斗狠,或者挥金如土的荒唐事。
而现在,这是真正的战场,这是真正的血火厮杀!
这也激起了他们心底那份早已被酒色埋葬的男儿本能。
随着他们的心潮渐渐澎湃起来,一行人也终于来到了山上。
不少先前对齐政剿个匪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多方算计颇有不解的人,尤其是宋辉祖等人麾下的,此刻都暗自咋舌。
就这个地势,不能说是易守难攻吧,也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难怪白衣秀士居然敢冒险在距离太原城百里左右建山寨,原来是着实舍不得这片地势。
只要白衣寨有两三百水准之上的军士,想要硬咬下这个山寨,很可能就得付出至少三五倍的战损。
当然,这些都是乔耀先等二世祖们不知兵的浅见。
像田七等真正的军中老手就不一样了,他们明白,战损应该在七八倍。
由此,他们看向齐政的目光就更是充满着佩服和敬畏。
至少到目前为止,在这个即将拿下白衣寨的关头,他们还没有付出一个人员上的伤亡。
这是何等逆天的心计。
有公子在,就有奇迹,这是一句从江南起就从未被打破的信心。
现在就剩下惟一的一个问题。
白衣秀士会按照他方才承诺的话行事吗?
对此,田七等卫王府的老人自然是深信不疑,公子办的事,何曾出过一点岔子!
但宋辉祖三人和他们的护卫,却心怀忐忑。
因为此一时彼一时,方才的白衣秀士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是猛虎归山,很可能便会重啸山林啊!
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白衣秀士领着众人一路畅通地走过了通往山寨核心的三处险要关隘,来到山寨核心。
他的身后,是被齐政允许,由他自己亲自选择的二十个绝对的心腹。
那种即使经历了今夜的变故,也还会无条件支持他的心腹。
这也是齐政对他更有信心的原因。
能团结起这种铁杆的人,基本的能力是不会差到哪儿去的。
半山腰聚义堂外的空地上,面对前来迎接的手下,他直接开口吩咐,点了一长串的人名,让手下去通知他们立刻前来。
他站在聚义堂前,背靠着大门,二十个心腹在左右排开,头顶的大旗猎猎作响。
很快,二三十个汉子都三三两两地聚了过来。
齐政等人的面容藏在火把的背光之中,让他们只能瞧见一道道人影。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瞧见了那一车车的物资。
“恭喜寨主,得胜凯旋!”
“恭喜寨主,血洗朱家庄!”
“寨主,这下子咱们山寨稳了啊,朝廷那些狗官,只能在外面呲牙了!哈哈!”
听见这言语和笑声,除开他们之外的几乎所有人心头都是一个念头:
还笑,收你们的来了!
白衣秀士冷冷道:“今夜行动,我们虽然大获全胜,准备到了足够的物资,但我也打听到,朝廷的大军即将抵达,白衣寨作为十八寨中,距离太原城最近的山寨,形势非常严峻。”
他扫视一圈,“为了山寨的安危,为了更好地应对官军,山寨需要进行一场清洗,将那些造反意志不坚定的,有可能投靠朝廷的,全部清除出山寨,以绝后患!咱们山寨上下,齐心协力,应对这场灭顶之灾!”
说完,他目光看向左手第一位的刀疤脸汉子。
不用开口,对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咧嘴一笑,“寨主,你是知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