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再度切换。
十五年后。
黑夜,冰冷刺骨。
雪原之上,万籁俱寂,只有风声如同呜咽。
巴特尔一身雪地迷彩作战服,与苍茫的雪色几乎融为一体。
他趴在一个精心选择的狙击点,身体纹丝不动,仿佛一座冰雕。
怀里紧紧抱着一杆经过精密调校的重型狙击枪,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厚实的战术手套,传递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沉稳。
狙击镜内,十字准星牢牢锁定着远方雪地上移动的几个黑点。
五个鬼祟的身影,正吃力地拖拽着一个沉重的雪橇。
雪橇上,覆盖着伪装用的雪布,但依旧能看出下方是一个长条形的箱子。
那箱子由名贵的檀木制成,即便在夜视镜的微光下,依旧能辨认出其古朴而精致的纹理。
箱子的一角,因为颠簸而微微敞开,露出了一抹刺目的金色。
那是一截鎏金的卷轴。
卷轴之上,隐约可见敦煌飞天帛画特有的飘逸线条与瑰丽色彩。
上个星期,莫高窟失窃数件唐代珍品的消息,震动了整个文物界。
巴特尔的呼吸没有丝毫紊乱,眼神锐利如鹰。
他的身边,一名同样身着雪地迷彩的战友,半边身体已经被鲜血浸透。
战友的腹部,一个狰狞的伤口正不断向外涌出滚烫的血液,在洁白的雪地上晕染开一团团刺目的暗红。他死死捂住伤口,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战友的声音嘶哑而微弱,带着濒死的喘息。
“别让他们……跑……”
“一个……都……都不能放过……”
“别让这些畜生……把我们的文物……带出境……!”
巴特尔没有回头,甚至没有眨眼。
他的手指,稳稳地搭在冰冷的扳机之上。
镜中,那几个黑影已经接近了国境线的边缘。
再往前几百米,就是另一片不再受他们守护的土地。
“他们走不了。”
食指,缓缓扣下。
“砰!”
沉闷而有力的枪声,撕裂了雪夜的宁静。
枪声的余音尚未消散,但画面却极速切换。
明亮的办公室内,阳光透过窗户洒下,温暖而祥和。
巴特尔穿着一身笔挺的军官常服,胸前挂着红花,红色绶带上,写着光荣退伍四个大字。
他的胸前,挂满了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军功章,每一枚都代表着一次生与死的考验。
团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上带着欣慰而又有些不舍的笑容。
“巴特尔啊,一转眼,你小子也要退伍了。”
“说吧,有什么打算?你立了这么多功,组织上可以帮你安排一个好单位,留在城市里,或者去机关,都没问题。”
巴特尔挺直了腰杆,脸上露出了那标志性的,如同雪山阳光般憨厚爽朗的笑容。
“报告团长,我想回家。”
“回家?”
团长微微一愣。
“嗯,回家守着咱们那片山,给我爹妈当个旅游向导。”
巴特尔挠了挠头,笑容有些腼腆。
“我爹妈年纪也大了,身体也不如以前了,我想多陪陪他们。”
团长看着他,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画面再次流转。
雪林客栈的院子里,橘黄色的灯光温暖柔和。
老父亲坐在小马扎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
“巴特尔啊,那伙老外,看着不像是什么好人。”
老父亲磕了磕烟袋锅,语气带着一丝担忧。
“一个个贼眉鼠眼的,说话也阴阳怪气。”
“给再多钱,咱们也别接这种活儿,不踏实。”
巴特尔正帮着母亲收拾碗筷,闻言笑道。
“小妹争气,考上了燕京的好大学,以后毕业了,前途无量。”
“可这学费,生活费,加起来不是个小数目。”
“这一单生意要是做成了,小妹大学四年的开销,就差不多有着落了。”
“您和我娘,也能少操点心。”
“放心吧,爹,我心里有数。”
第二天清晨。
朝阳尚未完全驱散山间的寒意。
巴特尔将一个沉甸甸的帆布包甩到马背上。
包里,除了一些干粮和水,还有一杆被油布仔细包裹的猎枪,以及几排黄澄澄的霰弹。
他留了个心眼。
家里那条通体乌黑,眼神锐利的猎犬“黑豹”,也跟在他身旁,不时警惕地打量着那几个高鼻深目的老外。
马队缓缓启程,向着长白山的深处进发。
进山之后,巴特尔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伙老外装备极其精良,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探测仪器层出不穷。
他们似乎对沿途的风景毫无兴趣,只是不停地对照着地图,使用那些仪器在山林间反复探测着什么。每当夜幕降临,扎营之后,他们便会凑在一起,低声交谈,表情诡秘。
一个午夜,巴特尔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