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的,我们就先坐下来喝杯茶。”
大清早他们就陪着文樘出了镇,马车的颠簸对他们这些平日只待在书院的先生来说是一种折磨。赵童生招呼他们坐下,又到门口继续等着学子们,如若真的来太晚,他还会叫年长的学子去迟到的学子家中,待到派出去的人跑到,有的人才刚刚起床。
见最后一个学子终于走在了位置上,赵童生这才走到马先生面前,“诸位,学生已经到齐,随时都可以开始。”
“那就有劳赵兄了,像往常那样开始吧。”
课堂内的乐禧早就注意到了这几个文质彬彬的人,她认出了马先生,每年过年前镇上的先生都会到乡里选学子,马先生来的目的,肯定就是这个。
赵童生让学子们开始读书,他则是与几个先生在台上介绍有可能进到第一轮的学子。
想要进第一轮的要求也很简单,平日上学不迟到,上课认真就行,不过这个简单的要求却淘汰了在做三分之一的学子,乡里的大多数孩子父母都是农民,送来斋堂也只是为了识几个字,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抱负。第二轮也很简单,站到斋堂外背诵完整《弟子规》即可,被叫出去的十多人里,只有六个能完成。看着剩下的六名学子,赵童生的心里一沉,这比他原本预计的要少,他的学堂里已经三年没有学子被选中到镇上,这让他很没面子,遇到同样是乡里教书的他都要绕路选择避开。
第三轮就较为有难度,由任何一个先生出题,主要考的是学子掌握的知识还有反应能力,这两样东西在之后科举考试之中极为重要。
看着面前的学子一个个被叫去提问,乐禧觉得这就像老师的随堂抽查,她小的时候也很害怕被老师抽到,每次都恨不得把头埋进书桌,可总有那么几次会“幸运”是被抽中。
乐禧听不清马先生问了前面的人什么问题,不过马先生倒是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表情,这让她很的内心还是有些忐忑的,她说想到镇上读书的,毕竞那里有更好的教育资源。
终于轮到乐禧走到马先生面前,马先生倒是好奇的看着乐禧,乡里能有女学子是罕见的,虽然在先帝时就已经有女子也可入仕的规定,但十几年来,这个规定对于乡下人来说是不可理喻的,他们宁愿相信是皇帝老儿昏了头都不愿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如果不仁爱,有礼又如何?人如果不仁慈,有乐又如何?”
乐禧回答的丝滑,没有停顿也没有错误。
马先生对于乐禧的回答状态十分满意,接着又问:“仁与礼乐,究竟是皮之与毛,还是源之与流?”为了增加难度,马先生还特意没用白话文。
“譬如筑屋,仁为基柱,礼乐为梁瓦,基倾则梁柱难支。圣人要说的大概就是人如果连仁都没有,那就成不了人,所以人的底色应该是仁与慈。”
这样的回答对一个五岁小孩来说确实很了不起,马先生瞬间对着个女学子起了兴趣,他没有表现于形,只是让乐禧在一旁等待。
三个先生坐在乐禧面前,刚才他们也听到了乐禧的回答,他们的目光都看着乐禧握在手中的笔,乐禧被要求写一些字,笔锋还是稚嫩的,练习了几个月的书法,长进是有的,不过还不够。
看见乐禧的名字,马先生这才有了记忆,“原来你是乐二哥的女儿,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小姑娘,马先生有印象但又不认得,看见名字这才认出。
“你知不知道我们来此处的目的?”
负责教授《论语》的伍先生询问道。
“知道,你们是来选学生的,选中的人就可以到镇上读书。”
听到回答,伍先生点头表示满意,有些年龄小的学子被送到镇上都不知道是去上学的,还吵着要回家,不愿意离开从前的玩伴。
“那你到愿意到镇上读书吗?”
这次提出问题的是一脸严肃的黎先生,他在书院可是出了名的严厉。
“学如不及,犹恐失之。我想要读更多的书,只有那样才能成为君子。”
对于形式主义,乐禧还是信手拈来的,她知道那些话是先生们爱听的。
坐在面前的三位先生都满意的点头,他们让乐禧回到课堂继续上课,见赵童生走来,伍先生好奇的询问他是哪里得来的这样聪慧的学子。
听见有人夸奖乐禧,赵童生的嘴角可是止不住的上扬,“奇遇至宝,在下此生也许仅有这一次。”他把听见乐禧读书声的事情告诉了面前的几人,这听起来太像画本子里的故事了,一直坐在一旁的文樘是不太相信的,不过也确实被乐禧给惊艳,他也是许多年没见过如此聪明的学子,还是个女孩。先生们见到这样有天资的学子高兴的晚上回到镇上就决定小酌几杯,可乐家就没那么好了。李氏知道乐禧被选中,那可是被气的晚饭都吃不下了,她还指望着乐禄能到镇上读书,帮自己一雪前耻呢。
做饭时,她支开了白氏,手上炒着菜,心里却是在盘算着要怎么样跟乐老娘吹耳旁风。
“娘,你跟爹还真打算让西屋的丫头去镇上读书啊?”
乐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