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语尘见桑窈不搭话，还一脸困惑，分明是还没开窍的模样，她暗自笑笑，揭过此事：“不过圣上赐婚，谈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若是婚后他对你好，你便喜欢他；若他对你不好，那你便离开他。”“离开他？”桑窈一愣，“你是指和离吗？”

杜语尘点头：“当然。婚后过得不舒心，自然要和离，不然继续在一起，也是互相折磨。而且，在咱们大晟，和离一事本就没什么，找的郎君不合心，我自然可以和离再找。”

是了，在大晟，女子和离本就不是大事，多的是高门贵女嫁得不舒心选择和离的，桑窈记得桑家族中有位族姐，成婚后仅仅是因为觉得待在丈夫家水土不服，就选择和离归京，火速嫁给了京城的一个八品官。桑家女眷聚在一起闲话家常时，族姐母亲提到她口中满是唉声叹气，神色却不见半分真色，全是宠溺，那位族姐还特地告诉桑窈这些妹妹，“若是一段婚姻无论哪方面让你不舒服，那便不是良缘，该和离就和离，何必折磨自己。”

后来族姐被母亲拧着耳朵说教坏她们，可族姐母亲也持一样的看法：“嫁人成亲，本就是为了幸福，若是过着不自在，当断则断。”

那时桑窈那一辈的女儿间只有她早早定下婚约，族姐还专门来给她说了一遍：“那顾世子如今瞧着对你也算上心，不过这男人婚前婚后，差别大得很，他得一直对你好才算是真的好。听阿姐的，若是他日你二人成婚后，或是婚前他哪里让你不喜欢，你便和离、断了这门婚事，自己舒心最重要。”

便是一直记得她的话，后来桑窈越来越觉得顾玄序此人脾性古怪，奈何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父母光是照料她就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她实在是不愿意再拿这种事情去让他们头疼了。

那时候的桑窈想着，能让她的身体好起来，即便是让她嫁给顾玄序也愿意。

可桑窈没想到，命运没想让她嫁给顾玄序，也没想让她好起来，她从始至终，都只是别人故事里的陪衬，一个被牺牲掉来成全他人爱情伟大的牺牲品。

“杜娘子快看！”

到底是练家子，周郎君是第一个让风筝飞起来的，另外二位郎君不是整日浸淫在书本中，便是穿梭在自家的铺子间视察，自然不如自小玩乐长大的周郎君精通此事。

杜语尘循声望去，眼中荡出丝丝笑意。

桑窈发现，二人之间的那条缘线，竟在慢慢变成红色，且越来越深，与其他二人的，一条变黑，另一条则是淡淡的红色。

“杜娘子。”桑窈扬起笑容，问杜语尘：“即便是嫁得不好，你也不失从头再来的勇气吗？”杜语尘傲然一笑：“自然，我有这个魄力，也有这个本事。”

她的自信来源于强大的家族支撑，她不需要依附周家的镖局、赵家的书院和丁家的商户，一样能过得好，她的父母、家族会是她强大支撑，但最重要的，还是她那份不惧从头再来的决心。

桑窈释然一笑，抬手指向周郎君：“方才杜娘子问我应当选谁我没说，现下看来，我觉得杜娘子选周郎君比较好。”

杜语尘一愣，问她为何。

桑窈笑笑：“其实不是我的选择，是杜娘子自己的选择。”

杜语尘看向周郎君时，眼中的笑意与看其他二人全然不同，她对周郎君显然更上心、更中意，方才那一眼，她就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所以缘线将她决定的结果呈现出来。

杜语尘与周郎君，是良缘。

杜语尘眨眨眼，毫无被揭穿的羞赧：“我确实更中意周郎君，先前是顾及扬州路远，回家不方便，如今你也看出来我喜欢他，倒是让我觉得，我还就得选他了。”

“杜娘子和周郎君，定会成为一对眷侣。”

杜语尘很是受用，“先前听三娘说你有意思，今日一看，确实有趣。”

原来唐瑜同她说过自己，桑窈了然，怪不得杜语尘见到她不觉得陌生。

了却一桩心事，杜语尘准备打道回府，“谢谢你今日陪我说话，既然做了决定，那我得快些告诉我阿爹阿娘。日子应该会就近挑，届时你可得来喝杯喜酒。”

桑窈含笑应下：“杜娘子邀我，我定会前往。”

二人又寒暄几句，杜语尘才带着一众丫鬟仆妇、还有那三个“待嫁”郎君离去。

南星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由得感叹一句：“这位杜娘子当真是好命，先前那个妇人顾忌许多和离不了，到了她这儿就是过得不开心就和离。”

“是啊。她有底气，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个妇人没有，谢含章如今没有，前世的桑窈亦没有。

也许关键不在选择一个怎样的人成婚，而在于如何拥有不惧从头开始的勇气。

天色不早，离开之前，桑窈在南星的建议下将写上她与谢止渊名字的布条挂在姻缘树上，以此向月老祈求婚姻圆满。

出了月老祠，马夫早已候在一旁，宽厚的帽檐遮住了马夫的面容，桑窈也没细想，径自坐上马车。马车缓缓驶离月老祠，桑窈闭目养神，想起谢含章的事。

裴立诚如此肆无忌惮地对谢含章动手，想必除了孩子之外，谢含章还有什么害怕他的地方，才会拒绝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