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轻蔑。
这骤然的举动让全场瞬间一寂。
楚明钰随手将撕毁的画纸扔回案上。她这才转向连珠和惊愕的众人,眼神冷漠如同冻透的湖面,声音清晰得每个字都像冰珠子落在玉盘上:
“画?不必收了。我一”她刻意停顿,目光如同冷箭,锐利地刺向水榭深处一一那个众星拱月般被侍女环绕的郡主,又掠向水阁西侧一角,那个仍在屏风后执笔勾勒的顾长安,嘴角勾起一丝刻骨的冷笑,“弃权。”
弃权?
“这雅集评选,在座诸位何必这般热火朝天费心琢磨?横竖不过是走个过场!最终魁首花落谁家,难不成还有第二种可能?”
楚明钰说着,轻抬下颚,指向那屏风后的身影,每一个字都带着暗示:“有郡主殿下不惜纡尊降贵看护心上人的情意垫着底;更有国公子世无双的天赋本事撑着门面,我等凡俗之人画得再好,拼死了也不过是那轮皓月底下讨人嫌的几点烛火萤光!”
这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
轰!
整个水榭彻底炸开了锅。
方才还为画作争执的众人,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这赤裸裸的指控所吸走。
楚明钰这哪里是弃权?分明是当众撕开了郡主的体面,直指凌昭阳暗中襄助顾长安内定头名!“楚明钰!你血口喷人!”一个尖锐愤怒的女声劈开嗡嗡的议论,带着破音的嘶哑响彻当场。裴飞鸿第一个跳了出来,急得脸都白了:“休得胡言乱语!污蔑郡主!评选规则早已公示!每幅画皆须由在场所有人评判投票!郡主尊贵也只占一票半!岂能如你所言!”
他急得话都说不利索,眼睛死死盯着悬挂在最高处的《阴阳鱼》古画,生怕被这疯婆子搅黄。“一票半?”楚明钰冷笑,声音里的讥诮几乎要溢出来,“在权势滔天的郡主面前,在众人皆知的偏私面前,你这规矩,怕是比湖面上的晨雾还要经不起风吹!怎么?裴大才子怕了?怕我撕了这虚假的体面,你那彩头梦也跟着一起碎了?”
“楚明钰!够了!”先前那个尖锐的声音再次爆发。
这一次,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和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怒焰。
人影自水榭外围的阴影里猛地冲出。
是楚明姝!
她身形有些踉跄,原本就狼狈的模样更显仓促。
如同一支离弦之箭,直冲到楚明钰面前几步远处才停稳。
“郡主义薄云天,见我落难,曾施以援手免我为人奴婢之苦!此恩此德,我楚明姝刻骨铭心!岂容你这等心胸狭隘的小人污蔑半分!”
“你今日屡次三番寻衅郡主!如今竟又因郡主替我撑腰便怀恨在心!你这般攀诬郡主,不过是因为郡主帮过我!”
“帮了我,便是得罪了你楚明钰的天!动了你那颗比针尖还要小的龌龊心肠!”
楚明钰在看到骤然出现的楚明姝时,瞳孔猛地收缩。
怪事,她怎么跑这里来了?
整个湖心小筑,瞬间死寂如同冰封。
这二位,可不就是昭平侯府的真千金与假千金?
一个侯府新宠?一个侯府弃女?
一个口口声声指控郡主偏私?一个挺身而出为郡主鸣冤!
“天呐!她就是那个被赶出来的楚明姝?”
“怪不得看着眼熟!”
“楚明钰刚才发那么大疯,难道就是出去堵她?”
“好大一出戏,这是又要翻天了?”
暖风裹着荷香吹过水阁檐角下悬着的细竹风铃,清脆叮咚几响。
卫雯琴这时拿眼角余光扫过楚明钰,又瞥了一眼楚明姝,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弯。
“说起丹青一道,”卫雯琴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些,清亮悦耳,瞬间压过了阁中细细碎碎的杂音,“前些日子听闻一桩趣事,可让人新奇得很。”
她故意顿了顿,见不少目光被吸引过来,这才将手里一小块上好的石青颜料轻轻放下,“澜曦妹妹有次跟我闲聊,一个劲地夸赞楚明姝姑娘的画技,说是如何如何的妙笔生花,灵气逼人,叫人叹为观止呢!”她特意抬了抬下巴,目光斜斜朝楚明姝瞟去,似笑非笑。
长庆伯世子戚耀光一听“有趣”二字,立时来了劲凑热闹:“哟?有这事?徐澜曦眼高于顶,能得她赞一句“灵气逼人’可不易!明姝姑娘藏得够深啊!卫姑娘这么一说,小弟倒真想开开眼,见识见识那份“灵气’了!”
他嗓音洪亮,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唯恐天下不乱的促狭劲儿。
楚明姝身体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僵。
穆锦立刻朝她靠近半步,眉心蹙起,低声道:“胡说八道!明姝姑娘从不……”他后半句被楚明姝悄悄攥紧的手指止住了。
晁祯也踱步过来,他生得斯文,语气却带着清谈雅士惯有的规训意味:“既有传言,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今日既是雅集,本就是各展其才的场合。每人一张画案,本就该尽兴挥毫。明钰小姐,令妹既有这般名声在外,何不借此机会,姊妹同场,切磋技艺一番?既不负明姝姑娘画技之名,也叫雅集多一桩佳话。大家说,是不是?”
楚明钰闻言,手指骨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抬起眼,脸上却挂起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