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慈父”(2 / 3)

他猛地沉声喝道:“住口!誉衡!!”

同时上前一步,挡在屠教头面前,对屠教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屠教头息怒。小儿无状,冲撞了教头,本侯代他赔个不是。只是……誉衡他不是已被书院开除了吗?既已非书院学子,这操行记录,还有必要继续吗?”

言下之意,一个已经被扫地出门的人,你管他作甚?

屠教头终于抬起眼皮,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直视昭平侯,仿佛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他没有直接回答昭平侯的问题,而是将手中那本摊开的册子,往前一递,动作干脆利落,不容拒绝。“侯爷,开除楚誉衡的决定,并非屠某一人独断。此乃山长与书院所有夫子,根据此册所载,共同议定。此册,即为其被除名之缘由。侯爷可自行过目。”

昭平侯心头一跳,狐疑地接过那本册子。

册子封皮是靛蓝色的粗布,上面用浓墨写着“楚誉衡”三个大字。

翻开内页,一股浓重的墨味和纸页陈旧的霉味混合着扑面而来。

只一眼,昭平侯的脸就彻底黑了下去,如同锅底。

这哪里是几行记录?整整三页!

密密麻麻!

“甲字丁号房,聚众赌博,喧哗至夜半。”

“丙字讲堂,当众顶撞刘夫子,污言秽语。”

“藏书楼三层,撕毁前朝孤本《水经注残卷》三页。”

“后山梅林,纵仆殴打同窗李生,致其臂骨断裂。”

“月考策论,全文抄袭同窗王生之作。”

“散播山长私德流言,查无实据,恶意中伤。”

一条条,一桩桩,触目惊心。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经过,甚至部分条目后面还附有简短的证人证言,如“证人:洒扫仆役张五”、“同窗赵某亲眼所见”……

铁证如山。

昭平侯捏着册页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指尖用力到发白。一股羞耻感和怒火直冲头顶,烧得他耳根发烫。

他昭平侯在朝堂沉浮半生,何曾丢过如此大的脸面!

这孽障!竞在白鹭书院这等清贵之地,做出如此下作不堪之事!

难怪山长连他这昭平侯的面子都不给,直接除名!

他猛地合上册子,那“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脸面已然扫地,可这毕竟是他的独子,唯一的儿子,昭平侯府的香火!

再不成器,也不能真就任其顶着污点烂在泥里!

昭平侯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侯爷的体面,看向屠教头:“此册,本侯看过了。小儿顽劣,确是该罚!只是……这除名之罚,是否过于严厉了些?毕竟誉衡年少,或可再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罚其禁闭思过,或是做些苦役抵过?这除名能否通融一二?”

他几乎是硬着头皮说完这番话,堂堂侯爷向一个书院教头低声下气。

屠教头那双冰冷的眼睛毫无波澜,仿佛早已看穿昭平侯的心思。

他伸手,从昭平侯手中抽回那本操行册。

“侯爷,书院规矩如山。开除决定,乃山长与全体夫子合议,铁案如山。屠某,只负责执行记录,无权更改。”

他顿了顿,将那册子合拢,夹在腋下,“若无他事,书院清净地,还请侯爷早些带令郎离开。”话音落,屠教头对着昭平侯微一抱拳,竟是看也不看旁边如同困兽般喘着粗气的楚誉衡一眼。昭平侯僵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求情无望,白鹭书院这条路,彻底堵死了,看来……只能另寻门路了!

找那位与侯府有些旧交的阁老疏通?或是钰儿!

对!钰儿如今颇得三皇子青睐,卫贵妃似乎也对她另眼相看。或许,可以走走宫里的门路?念头急转,昭平侯强压下翻腾的思绪,深吸一口气。

昭平侯一双三角眼锐利如鹰隼,牢牢锁在楚明姝脸上,像是在细细掂量一件瓷器。

“明姝,”昭平侯的声音打破凝滞,刻意放得和缓了些,“浏阳郡主雅集上弟弟那幅画,确是给你长了脸,替侯府挣回了些面子。为父…本侯甚感欣慰。”

楚明姝静静立着,下颌微抬,目光平静地迎上昭平侯的审视,嘴角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三分疏离,七分冷淡。

昭平侯喉头滚动了一下,像是在艰难地咽下什么。

“你终究是在侯府长大,血脉之事虽有错谬,可十多年的养育之情,难道就一笔勾销了?侯府的气度你也知晓,容得下人知错能改,更容得下血脉之外,尚可堪造就的小辈。随我回去罢。”

他观察着楚明姝的反应,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了:“你母亲苏氏为着你的事,整日以泪洗面,眼睛都要哭坏了。你当真忍心?明姝,侯府才是你的根基。随为父回去,一则全了你母亲的慈心,二则侯府亦不会亏待了你,终须为你寻一门体面的亲事。”

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假千金也是千金,养在侯府十余年,皮相气质已然养成,又刚刚在郡主面前露了不凡的才情与潜力,即便身份尴尬,作为一枚打入某些圈层,或是与某些清贵门第联姻的棋子,价值依旧可观。

怎能轻易放她脱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