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半月,听雨轩庭院里的月季愈发饱满,夏意正浓。
这副生机盎然的景象,似乎被另一个小生命感知到。
它悄然在母亲腹中生根发芽,已经一个月了,它悄悄发力,向母亲昭示他的存在。
清晨,青禾刚由芸香伺候着梳洗完毕,换上一身鹅黄的夏衫,正坐在窗边的小几旁,准备用些清淡的早膳。
一碗熬得软糯的白粥,几碟精致的小菜,散发着温热的气息。
她拿起小巧的白玉勺,舀起一小口温热的米粥,刚送至唇边,一股毫无预兆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而上。
“唔……”青禾脸色有些苍白,白嫩的小手捂住嘴。
“小姐!”芸香见状,惊呼一声,慌忙上前,捧上漱盂。
青禾纤细的脊背弓起,如同被摧折的嫩柳,昭示着她的纤弱无力。
胃里空空如也,女孩呕不出什么,只是愈发难受。
芸香扶着她靠回软榻,她无力地倚在软枕上,大口喘息,胸口剧烈起伏。
那副模样,柔弱可怜到了极点。
这个时间点,这样的反应……
青禾清澈的眸子里盈满了水光,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恐慌。
一个月了……&bp;陛下的……龙种……&bp;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指尖冰凉颤抖。
芸香心疼得眼圈都红了,带着哭腔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从昨日就有些没胃口,今早又吐得这般厉害……”
“奴婢这就去禀报夫人,请大夫来瞧瞧。”她说着就要往外跑。
“芸香,别去。”青禾抓住芸香的手腕,声音细弱,“你还记得一个月前,那一日吗?”
她不能让云夫人和云澈知道。
至少……不能是现在,她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
芸香愣愣地回不过神,她可怜的小姐,才不过及笄之年,如何能承受得住这样的事?
然而,云夫人一直吩咐下人,注意听雨轩的动静,这阵干呕,到底惊动了正在修剪花枝的云夫人。
“青禾你怎么了?”云夫人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明显的担忧,人已经快步走进了内室。
青禾此时又是一阵无力,俯身在榻边,愈发柔弱,偏生呕不出东西,只是带起女孩身子的一阵阵痉挛。
云夫人看着青禾这副模样,一个念头瞬间在她脑海中炸开。
“这……这是……”云夫人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得不成样子,她几步冲到青禾面前,目光死死锁住她平坦的小腹。
她抬起头,急切地看向青禾惨白可怜的小脸:“青禾,你是不是有了?!”
青禾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难受和惶恐交织,女孩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那委屈又惊惶的模样,可怜巴巴到了极致。
“有了,一定是有了!”云夫人根本不关心青禾的回答,她一把抓住青禾冰凉的小手,激动得语无伦次,“这症状,和我当年怀澈儿时一模一样。”
“快,快去请李大夫!”
云澈听闻这里的动静,连忙赶了过来。
他依旧是那身素净的月白长衫,晨光勾勒着他清俊却过分苍白的侧脸。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惊惶无措的青禾身上,那娇弱可怜的模样,让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随即,他缓缓上前,不着痕迹地拉开母亲抓着她不放的手,轻声安抚,“没事,有我在,别害怕。”
他的大掌温柔得拭去她的眼泪,是她和他,未曾有过的亲昵。
青禾看着眼前这个人,难堪之中,又奇异得安心下来,她本能地相信,他会保护她。
“澈儿,你来得正好。”云夫人看见儿子,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青禾她应该有喜了。澈儿,你要当父亲了。”
青禾看着眼前这个清隽的男人,有些绝望地闭上眼,泪水开始流得更凶,纤细的身子控制不住地轻颤,对不起三个字,哽在喉咙中,不敢说出来。
云澈温润的眼眸深处,掠过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在母亲热切的目光下,缓缓开口:“母亲莫急,也别吓着她。”
他目光温和地看着青禾,“青禾身子弱,反应大些也是常理。先让她歇着,儿子想单独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