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长廊在城市的躯体上,撕开一道滚烫的伤口。
橘红色的光,将林震天那张布满沟壑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他魁梧的身躯,站在99A改坦克的旁边,像一尊沉默的铁塔。
那双看过太多生死的眼睛,此刻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
他引以为傲的钢铁洪流,他坚信可以碾碎一切敌人的装甲集群,在这条燃烧的街道前,成了旁观者。
他的部队,没有开一炮,没有射一发子弹。
只是看着。
看着地狱火师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方式,将战争打成了一场精准的,高效的,工业化屠杀。
一种被时代抛弃的失落感,如同冰冷的铁水,缓缓灌入这位老将的心脏。
林岚站在父亲身后,她能感觉到那股从父亲身上散发出的,沉重的,压抑的气息。
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安慰吗?
父亲不需要。
解释吗?
她自己也同样处在震撼之中,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
“萧师长。”
林震天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像生了锈的齿轮在摩擦。
“你们地狱火师,可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开了眼了。”
“以后打仗,是不是都没我们这些开坦克的什么事了?”
“就跟在你们屁股后面,看看烟花,捡捡漏?”
话语里,带着一股浓重的,几乎不加掩饰的自嘲与火气。
这不是挑衅。
这是一个将毕生荣耀都与钢铁和炮火绑在一起的军人,在自己的信仰被动摇时,最本能的反应。
林岚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萧炎转过身。
火焰的光芒,在他黑色的“裁决者”外骨骼上,流淌如水。
他没有因为林震天那带着刺的话,而有任何情绪波动。
那张年轻却沉稳的脸上,依旧平静。
“林师长,你误会了。”
萧炎的声音,通过外骨骼的扩音器传出,清晰而稳定。
“地狱火师的战术,只适用于特定的敌人,特定的环境。”
“说白了,我们是专业的清道夫,是灭虫队。”
“清理城市里的垃圾,对付这些没有智慧,只知道往前扑的变异体,我们是专家。”
他顿了顿,抬手指了指那条壮观的火焰长廊。
“这种战术,看起来很唬人。”
“但它的弱点,也同样致命。”
萧炎的视线,转向林震天身旁那辆威武的99A主战坦克,语气里带上了一种截然不同的郑重。
“林师长,我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刚才,林焱旅长摧毁的那个‘眼睛’,不是一个简单的摄像头。”
“如果,那是敌方重型炮火的激光目标指示器呢?”
林震天的瞳孔,猛地一缩。
“如果对方不是只有这些没有脑子的怪物,而是拥有一支跟我们第六师一样,装备了重型坦克的装甲部队呢?”
萧炎继续发问,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枚重锤,敲在林震天的心上。
“我这引以为傲的‘炎犀’步战车,还有这些‘炎盾’清障车,它们的装甲,在125毫米穿甲弹面前,跟纸糊的有什么区别?”
“我的火焰喷射器,射程最远不过一百五十米。而你的主炮,可以在两公里外,就将我们挨个点名。”
萧炎走了过来,伸出手,在那辆99A冰冷的复合装甲上,轻轻敲了敲。
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巷战,清障,对付大规模的变异体,我们地狱火师是专业的。”
“但正面战场,硬碰硬的装甲对决,大规模的阵地攻防,战略穿插……”
萧炎的目光,直视着林震天。
“那才是你们第六师的舞台。”
“我们地狱火,是总司令手中的手术刀,精细,锋利,用来切除城市内部的毒瘤。”
“而你们第六师……”
“你们是总司令握在手里的铁拳,是华夏军队的盾牌,是决定一场战役最终走向的,绝对力量。”
“我们负责清理出一片干净的,能让你们尽情挥舞拳头的场地。”
“刀,永远替代不了拳头。反之亦然。”
一番话,没有半句吹捧。
全都是基于两种部队不同设计理念与作战定位的,最冷静,最客观的分析。
林震天那紧绷的,如同岩石般的脸部线条,一点点地,柔和了下来。
那股堵在胸口的郁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瞬间消散。
失落感,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震撼与明悟。
他看着眼前的萧炎,又仿佛透过这个年轻人,看到了背后那个一手缔造了这一切的,神秘的总司令。
陆沉渊。
这个人,他到底在下一盘多大的棋?
他不仅仅是在打造一支支强大的军队。
他是在构建一个前所未有的,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又能完美互补的,庞大的战争生态系统。
特种作战,城市攻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