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下重担,又倍感疲惫,偏巧此刻身处的地方,又足够让人卸下所有戒备,安心休憩。
这般境遇交织下,人自然能彻底松下心防,沉沉睡去一一更何况这份难得的休憩,杜鸢早已等了太久太久。
初入西南,开炉炼丹时,他就想要好好歇一歇了。
只是那时候还不行,西南灾劫只是初解,作为唯一一个有希望扭转乾坤的人,他没法在那时候就停下来杜鸢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去。
思来想去,或许就是一个不想后悔吧。
毕竟他长大的故土,纵有寻常人间的烟火缺憾,纵有方方面面的不完美,可唯有那些浸润他童年、一路支撑他成长的思想,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辉,璀璨得无可争议!
遍地哀鸿满城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杜鸢没想真去当个圣人,因为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划动。
所以他真正求的只是不想让故土的思想,就那么坠进黑暗里。
这一次,他睡的很好,思绪也慢慢坠入了云雾之中。
最后,双脚终于触到了实地上。
是山巅。风是凉的,却不刺骨,只掠着鬓角的碎发,带着点松针的清冽。抬头是揉碎了的云。低头能看见脚下的云海,翻涌着漫过远处的朝阳。
杜鸢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眼底跟着漫开点新奇一活了这么大,还是头回站在这样高入云端的地方。可就在这时,风忽然停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慢悠悠飘过来,带着点无奈的调侃:
“你啊,真是...会给我找事。”
是好友的声音。
杜鸢讶然回头,却没有看见好友,只是看见了一只悬在古树之下,随着清风微微晃动的藤椅。杜鸢很确定,好友应该就在那藤曼编织的吊椅之上。
所以杜鸢笑问道:
“这是什么意思?”
但片刻之后,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眼神里浮起一丝错愕,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试探着追问:“先前. .她说的那个人,难道是你?”
恍惚间,另一个满是傲娇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还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劲儿一“要你管!. ...等我出去,定要把那混蛋的地盘掀了!”
杜鸢其实不是没闪过这样的念头,只是总觉得不该这么巧。这两个人的性子差得太远,一个温和如静山,一个跳脱似流水,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撞在一起,还厮杀到那般地步的。
可那藤椅还在轻轻晃着,好友的声音也慢悠悠地传了过来,恰好肯定了杜鸢的猜测:
“嗯,是我。我与她,已经缠斗了许久。”
末了,那声音里又添了点揶揄,还带着几分实打实的告诫。
“所以啊,你可千万别让她发现你还帮了我,不然,有你受的!”
杜鸢被说的有点不知所措,虽然不太准确,但他的确体会到了什么是卡在中间,里外不是人..踌躇半响后,杜鸢只能是道了句:
“你,好像,不怪我?”
虽然自己遇到时,好友的状况明显更好,但那也只是相对而言,真要论起来。
二人都是个半死不活的命悬一线,属于是谁先死了都不奇怪。
既然如此,好友完全有理由责怪自己居然救了仇家。
可于此,老树下的藤椅还在轻轻晃着,好友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半分怨怼:
“没有哦。毕竟我与她之间,说不上什么仇,也谈不上什么恨,不过天然如此,是命中注定的必然罢了一者山,一者水,本就是天然相对、缺一不可的存在。想通了这一层,杜鸢望着那晃荡的藤椅,心头先前盘绕的疑云,也随着重新拂起的清风,慢慢淡了些、散了些。
“原来如此。”
但好友的声音却依旧满是告诫,顺带着,还有一点不知道是针对谁的揶揄:
“不过,她未必会这般作想。所以,你可千万千万别让她瞧出了端倪来。尤其是如今这个她来。”话音刚落,藤椅晃动的幅度先明显轻了几分,像在琢磨这话里的分寸;没片刻,却又慢悠悠晃荡起来,连带着声音里也多了点不确定的松动:
“不过,也或许正因为是如今的她,反倒会好些也未可知。”
杜鸢听得一头雾水,只好抬手拱了拱,语气里满是困惑:“我不太明白。”
好友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对着他说道:
“不用这么急,我肯定会告诉你的,但在那之前,你就先在这儿好好歇一歇吧,西南一行,很累了吧?那声音没有告诉杜鸢,送他来这儿一遭多么不容易。只是含着几分笑意叮嘱:
“在这儿休息于你大有脾益!再不济,也会比在她那破破烂烂的小庙里舒坦。”
最后半句,调子明显高了几分。
杜鸢心里悄悄腹诽:好吧,看来您也不是真如嘴上说的那般看得开嘛
后面杜鸢也没有再开口,只是左右看了看后,静静的坐在了那颗吊着藤椅的老树下。
这儿离好友很近,而且还正好有一颗适合落座的石头。
就是不知为何,一颗老树下会有这么一块刚好合适的石头。尤其是坐上去之后才发觉,这石头竞像是连高矮弧度都像特意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