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番外少年沈怀序②
沈怀序抿唇入宫,见了从未听闻过的那位五皇子。尚稚嫩的新帝坐于高位,周身宫人不等他落话率先朝沈怀序行礼,言语可见恭敬。
新帝顿了几秒才收敛住烦闷神色,唤声沈夫子。自他登基以来,以轻视之姿论他渔翁得利、靠沈怀序等诸多助力得到这个位置的人不少,李道彰听得清楚,也不予理会。但这才过了多久,太后就生了心思想要立威,用册封一事拿乔,说他生母身份低微担不起待遇,这何尝不是旁敲侧击给他听。“今日朝中之事,想必夫子已经知晓。朕并无冲撞太后之意,母亲当年因朕被暗算是先帝也知晓的事,二皇子谋逆更是板上钉钉,如何不能追封母妃?”沈怀序态度尚不明朗,李道彰端详他神色。对这位沈夫子,李道彰一直有种本能惧怕。沈怀序越淡然守礼,以君子面容示人夺得称赞,李道彰越清楚这些礼法情理只是薄薄一张纸壳,背后影子才是沈怀序心思。
要同他说先皇后早逝淑妃沦为罪臣,太后捡了空上来的却要制衡他,沈怀序必定同初见时那般一样,不会有半分动容。李道彰摩挲腰间香囊,屏息再度打量,终于发现丝毫不对。往日沈怀序衣冠皆整齐到一丝褶皱都无,从容鲜亮,今日他官袍衣领处却有所歪斜,像是不大熟悉朝服形制,神色更显出几分郁气。是同那位纪夫人起争执了?
李道彰几乎不用多想,抓住机会:“夫子为纪夫人做过更多,且当初纪夫人好意赠来平安符,是良善至纯之人,想必总会理解一二。”沈怀序面上对这番话毫无反应,顶着八年后的躯壳处理完手边事,心头却早为这话、为周身所有人对那位"纪夫人"的态度而微妙提起。他待那位纪夫人是有多不同,连新帝都能以此为谈判筹码?记忆尚打不开太多,也不知为何一睁眼来到八年后,沈怀序仅能从今日见闻中倒推处境。
并没有脱离预想轨迹的事,不论是政见还是官场处事,他都远比少年沈怀序要做得更老练出色,老夫人对他的诸多控制已断,沈家权力也平稳掌控在手心就只有纪夫人的这一件事,不符合沈怀序用契约成婚压抑隐疾,避免男女之情的假想。
到底为何如此,她分明不该占这么重的比例,他也没有理由受瘾病驱使,沉浸于她甚至用手段托着人和他一起沉溺。既然其他事都能做得更好,怎么偏偏要多出这么个软肋来?只要想起她的存在,思绪就同煮开的水焦躁不安,少年沈怀序在书房踱步,谨慎捂住心口,以此确定自己依旧对男女之情漠然,对那位纪夫人毫无杂念做出监视这等事,是八年后的自己着了魔。即使还不知要怎么回去,沈怀序也决定更正此事,起码在这期间同那位纪夫人拉开距离。做权臣做佞臣,不论是哪种道路都不需要一位珍爱的妻子。该让棋白传话,这段时日不再见那位纪夫人。想到此处,沈怀序终于能松口气,只是就在转身彻底坐下之时,他在架子上窥见个沉闷方匣。
上头没有落锁,从弧光中却可看出它把玩得细致,一种隐秘直觉促使沈怀序打开它,嗅到很淡清香。
一瞬间,思绪便忠诚想起睁眼时闻过的味道,而面前手帕小衣全都是女子贴身之物,放在手心和捧起她的触感一样。昨夜记忆里他不就是这样折帕子似的折起人,手又从后面捂住她的唇,大开大合将人提起,把她摁得直哭么。
沈怀序仓促合上,自己只看一眼就想起这些,他应也会轻易回想。那还将这些贴身之物收起,光明正大放到书房里,打的什么心思?狎昵荒唐至此,这哪里是压制瘾病克己省,他分明要比瘾病还多重花样,那位纪夫人知晓吗?
沈怀序神色变来变去,只听棋白随后叩门进来,禀报动向。“公子,昨日那位张公子已查明,确实已定亲。”昨日大公子接夫人时,恰见那位从前差些和纪妍小姐定亲的张公子上前搭话。公子于原地无声看了几秒,脸色总算不上好。不过纪夫人回头时,公子又从容得好似并未发现什么,并不介意,只有背地让人将那位张公子查个底朝天。
棋白习以为常,将昨日杯中毒物的事一同报上来。还是永安侯府裴世子的人下手,人已经处理了,瞧公子今日身子也没有不适。沈怀序听到那个“还"字脸色就变了,反问;“听你语气,永安候府下毒不止一次?″
“嗯?”
棋白茫然,裴世子能抽出空时便来刺杀下毒,早不是新鲜事了。不过公子认为赶尽杀绝只会让夫人更想起裴世子好,所以一直不曾声张。只有遭了暗算受了伤,才会准他在夫人面前说几句是裴公子下的手,不一直如此吗?
晨时墨符说公子今日古怪,棋白还不大信,直到这一瞬,他才犹豫下问:“您今日是怎么了?”
怎么了?沈怀序深吸口气,扶额不语。
为何来到这八年后,只怕和那毒脱不了干系。对永安候府算计到这个份上,他是想借受伤博得妻子可怜和爱意,以此削减另个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将心力皆用到这上面来,有什么意义?而且如果又争又抢看重她到这种地步,那他妻子心里为什么会有别的男人,沈怀序不自觉蹙眉衡量起永安候府,直到纪清梨也敲敲书房门进来。她视线先落到沈怀序脸上,扫过他更年轻些的神态,试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