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这工坊来日还是交给三姨娘打理?”
陈斯远笑道:“她那百草堂就够忙了……你若是有心,不若交给你打理?”
红玉心下欢喜,随即又摇头道:“我便算了,不说如今跛着脚,便是来日也要顾着院儿里,哪里得空去管那工坊?”顿了顿,又道:“表姑娘倒是清闲,大爷不若将工坊交给表姑娘打理?”
陈斯远只道:“再说吧。”
邢忠夫妇隔一阵便要闹出一桩事端来,表姐邢岫烟说的没错,若是她管着一摊子营生,岂不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再说这营生有凤姐儿照应着,自个儿不过出出主意,账目上也不会被坑了去,如此也就不用假手他人了。
倏忽过得几日,陈斯远一直挂心李纨母子。
那小喇叭芸香每日来回话,起先贾兰还是临睡时方才回王夫人院儿,待到昨日,干脆赖在稻香村不走了,那王夫人竟也不曾打发丫鬟来叫。
莫说是李纨,便是陈斯远都纳罕不已,一时想不明白王夫人又存了什么心思。
这日荣国府为庆贺贾政升学政,中门大开迎四方宾客,开荣禧堂大摆宴席。
陈斯远这等远亲自是敬陪末座,只专心吃用酒菜,眼看着贾琏、贾蓉迎来送往,忙得不可开交。
至申时,陈斯远不耐那咿咿呀呀的昆曲,干脆推说吃多了酒离席而去。
谁知才入得大观园里,遥遥便见邢夫人领了苗儿蹙眉而来。
二人厮见过,邢夫人屏退苗儿,扯了陈斯远到树荫下说道:“珍哥儿媳妇真是多灾多难,先前是宫寒不易受孕,这好不容易怀上了,如今又要安胎。”
陈斯远心下惦记,又不好过去探望,赶忙问道:“太医可查出由头了?”
邢夫人蹙眉摇头,道:“云山雾罩的说了一通,开了两副安胎药,这两日瞧着方才好了些。”顿了顿,又鬼鬼祟祟道:“你可知那尤老娘也快生了?”
陈斯远哭笑不得道:“二姐儿这几日时常去水月庵,你说我知不知道?”
邢夫人暗怪自个儿糊涂了,当下就道:“如今还好说,来日等孩儿降生了……这官司还不知怎么打呢!”
絮絮叨叨说过此事,邢夫人这才嗫嚅道:“这几日实在不得空……我看那玉皇庙也没人把守了,等过一阵子我便去。”
陈斯远心领神会,与邢夫人眉来眼去一番,这才彼此别过。
谁知才在翠嶂左近别过邢夫人,行不几步遥遥便见周瑞家的引着妙玉、清梵打怡红院方向的甬道转出来。
陈斯远遥遥颔首,也不理会那妙玉,径直兜转过沁芳亭,往自家的清堂茅舍而来。
正巧路过沁芳闸桥时撞见小丫鬟芸香正与佳惠耍顽,陈斯远略略思量,干脆停步探手相招。
芸香交代一句撇下佳惠,颠颠儿便跑了过来。
“大爷可是有吩咐?”
陈斯远道:“我方才见妙玉师傅要出府……你去前头扫听扫听,那妙玉师傅要往何处去。”
“得令!”芸香一口应下,撒丫子便跑没了影儿。
少一时,陈斯远方才净过手,正捧着温热茶汤醒酒,那芸香便兜转回来,入内回话儿道:“我寻了余六扫听,说是妙玉要往牟尼院抄写贝叶经。”
陈斯远略略思量便是一声冷笑,抄经?唬弄谁呢?
这会子都快申时了,那牟尼院在京西,一来一回就是小半天,哪里赶得回来?说不得便是与人私会去了。
此时就听芸香道:“是了,头晌宝二爷引着位柳公子往栊翠庵去喝了茶,那位柳公子生得真真儿好看……额,只比大爷略逊一筹。”
陈斯远哈哈大笑,爽快道:“以后这种大实话多说些,我爱听。下月加你一串钱!”
“诶嘿嘿,多谢大爷!”芸香得了赏赐,傻笑着颠颠儿而去。
刻下内中除了腿脚不便的红玉,便只剩下个五儿,香菱这会子随着宝姐姐等自是在前头吃席看戏。
陈斯远便道:“我这边厢也是无事,前头咿咿呀呀的颇为热闹,你们要是相看,只管去瞧热闹就是了。”
荣国府再是高门大户,一年到头也请不了几回戏班子。红玉心动不已,与五儿嘀咕一番,便笑着别过陈斯远,自去前头瞧热闹了。
陈斯远喝过一盏茶,不禁心下怅然……本道总会留下一个,自个儿好生哄劝,说不得便能遂了愿……谁知这两个竟一道儿去了。
他这些时日实在憋闷,屋里三个丫鬟不让碰,便是新宅的三姐儿也管着他……而后邢夫人忙着照看尤氏,薛姨妈今儿个才从老宅归来,陈斯远这会子只觉燥热难安,生怕再过几日便将自个儿给憋炸了去!
正胡乱思忖间,忽而听得隐约一声磬响。
陈斯远先是一怔,旋即喜形于色。暗忖这是邢夫人还是薛姨妈来了玉皇庙?嗯……邢夫人方才回转,只怕是薛姨妈?
陈斯远按捺不住贼心,起身快步出了院儿。他生怕忖度错了,便绕着玉皇庙兜转过来,借着竹篱遮掩偷眼往玉皇庙前观量,便见只碧月一个正蹲踞在玉皇庙门前用草茎拨弄着地上的虫儿。
陈斯远惊奇之余,顿时大喜过望。既是碧月守门,那内中敲磬的,除去李纨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