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陈斯远匆匆兜转过来,一径绕到玉皇庙西面方才静下心来。心下暗忖,李纨不比旁人,过得许多时日才来了玉皇庙,自个儿可不好如上次那般唐突了……这若是吓到了佳人,只怕来日再没私会之期。
拿定心思,陈斯远将心下燥热压下,略略活动了下左肩,如今伤势隐隐痊愈,自是不妨碍其翻墙过院儿。
当下踩着老树攀上墙头,又飘然落在院儿里,抬眼往门前瞧,眼见大门敞开,顿时惹得陈斯远腹诽不已。再一听那磬声传来的方向,更是让其哭笑不得。
这大门不关也就罢了,偏这会子李纨去了正殿里真个儿去诵读道经,这让陈斯远如何与其相会?
略略思量便知,只怕这会子李纨心下也纠结的紧,这才如此反复矛盾。
眼看碧月专心拨弄虫儿,陈斯远蹑足而行,眨眼间便溜进了正殿里。
一袭淡紫底子浅黄折枝卉刺绣交领长衣、内衬朱红交领袄子,下着桃红长裙,鬓贴素净宫,那嫽俏身形跪坐神像之前,手边摆着太上感应篇,又有玉磬悬于右手边。
陈斯远放缓脚步,那身形双耳耸动,霎时间便有红云自耳根蔓延至脖颈。
陈斯远不禁莞尔一笑,放缓脚步朝李纨寻来,抬眼四下观量。便见香案上青铜炉鼎积着半寸香灰,内中三支残香歪斜着插在冷烬中,青烟被漏窗透进的光束截成断续的丝缕。
隐隐褪色的绛红帷幔垂在神龛两侧,玉帝泥塑金身正用一双描金凤目冷峻地俯视着空荡殿堂。
陈斯远挪步上前,忽而心生戏谑,便将蒲团挪至阴影处,学着李纨的模样跪坐下来。
探出手,将李纨身前的玉锤抄起,朝着那磬敲击了一下,叮——
磬声悠扬,惹得李纨娇嗔着瞧过来。
陈斯远笑道:“真巧,不想兰苕这会子也在。”
李纨慌乱着回头瞧了眼,眼见碧月兀自在大门前摆弄着虫儿,这才压低声音道:“你……你……如何进来的?”
陈斯远笑道:“山人自有妙计。是了,兰哥儿昨儿个在稻香村睡下的?”
李纨点了点头,嗫嚅道:“兰儿不愿去太太房里,才到戌时就故意装睡,我推也推不醒,只好由着他睡下。”顿了顿,又道:“也是古怪,太太也不曾打发人来寻,我让素云去回话儿,太太也只说知道了。你……你以为太太是什么心思?”
陈斯远略略思量,说道:“不拘什么心思,怕是再顾不上兰哥儿了。不过嘛,太太碍于脸面,只怕也不好说出放兰哥儿回稻香村的话儿。既如此,你莫不如装作糊涂,三五日的打发兰哥儿去太太房里应付一回也就是了。”
李纨本就是这般作想,如今听得陈斯远也是此意,顿时舒了口气,又朝着陈斯远颔首不迭。
陈斯远又道:“是了,前几日二嫂子寻我办胶乳工坊,你可要掺一股?”
李纨赶忙道:“如今那些银钱便让我心下难安,此前一直瞒着兰儿不让其知道。这来日银钱再多,只怕是祸非福……我也知你是好意,只是……不用了。”
陈斯远一琢磨也是,便应承下来。
不经意间二人对视一眼,李纨顿时别过头去,又红了脸儿。
陈斯远略略思量,摸索着自袖笼里寻了个纸迭的方胜来,悄然丢在李纨身前。
李纨听得动静瞥了一眼,又纳罕着看向陈斯远。
陈斯远咳嗽一声儿道:“前一回得了你的方胜,不知如何回,思量许久才回了个方胜。”
李纨顿时大羞,又别过头去,半晌方才抄起那方胜来。略略铺展,便见内中写着:“经年别思多,得书才尺幅。为爱意缠绵,挑灯百回读。”
李纨读罢,顿时哭笑不得。这内中言辞处处透着闺怨,倒好像自个儿是那久别不归的负心汉一般。
嗔怪着瞧了陈斯远一眼,低声说道:“哪儿来的经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来可不只是经年。”
李纨心下一酥,又嗔道:“油嘴滑舌。”
陈斯远笑着没言语,李纨顿时想起那日牡丹亭后情形,禁不住偷眼瞧了眼陈斯远的嘴唇,又暗自咽了口口水……
她孀居数年,早忘了床笫滋味。偏生被陈斯远引逗得情难自禁,昨儿个夜里更是迷迷糊糊便自个儿伺候了自个儿一回……
待清早醒来,李纨偷偷摸摸藏了亵衣,心下便禁不住想起陈斯远来。待方才席间饮过酒,耳听得勋贵命妇说着谁家一对儿新人和美,李纨心下怅然,便愈发的想着陈斯远。
这才离席而去,只在稻香村歇息一会子,便惴惴来了这玉皇庙。谁知到了此间她又后悔不已,于是敞开大门,又来了正殿里跪坐。谁知那泥胎神像不曾压住她心下思量,只因愈发想见陈斯远,这才敲了几回玉磬。
而后,他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自个儿身前。
又念及如今王夫人虽不曾松口,却默许贾兰仍旧回稻香村居停,她便感念道:“多亏了你奔走,不然……我真不知如何过活了。”
陈斯远察言观色,眼见李纨少了提防,顿时蹬鼻子上脸,凑过来擒了素手,温声道:“兰哥儿自然要紧,可你自个儿也要想开些。如今兰哥儿还小,待过上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