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那些人看看!当年虞先生不是瞎眼!”
话一出口,又觉得这话太重。
楚明姝心头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徐澜曦那硬邦邦的鼓励,笨拙,甚至带着点别扭,却比花团锦簇的客套直戳心底。
她蓦地转身。回廊里没有旁人,远处的喧嚣像是隔着一层水波。
楚明姝什么都没说,忽然上前一步,张开手臂,抱住了徐澜曦。
手臂收拢的瞬间,能感觉到对方身体刹那间如遭电殛般僵直紧绷。
只是一个极其短暂的拥抱,楚明姝已松开手退开一步。
脸颊飞上两片薄红,目光飞快地滑开:“我进去了!画完再说!”
说完,几乎是小跑着绕过徐澜曦,朝水阁侧门匆匆而去。
徐澜曦僵在原地,怔忡片刻,望向楚明姝消失的门口,眼底的惊愕和迷茫渐渐融化,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翘起一丝笑意。
真好,明姝她原谅了自己!
水阁内。
凌昭阳倚在铺了锦缎软垫的宽大太师椅里,眼角眉梢都带着看戏的舒展。
她捻着一枚剥了皮的荔枝,纤纤玉指点了点当中铺开的两张并排画案:“好了,人齐了,地方也给腾得干干净净,开始吧!都给本郡主看真切了,雅集雅量,一个笔画也别落下!”
她身旁的大丫鬟连珠垂手立着,眼神冰冷地在两处画案来回扫。
楚明钰坐在左边那张案前,腰背挺直得如同绷紧的弓弦。案头一应俱全的上好用具一一澄心堂特制的玉版宣、贡墨、装着各色石青石绿蛤粉的珐琅小碟,甚至有一小碟特调的澄金。
她的目光死死落在那一寸寸雪白刺目的纸面上,指间掐着一块刚从松烟墨锭上掰下来的小块,尚未捏碎,指尖却用力到指甲盖边缘渗出了青白色。
卫雯琴她们那群“闲话”的低语时不时飘来几个字眼,什么“虞先生弟子”、“名师高徒”,像小虫子往她耳膜里钻,搅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右手边的楚明姝则显得截然不同。她面前的那张普通松木画案相对朴素得多,笔是常用的一套兼毫、紫毫,颜料也只配了最基础的几色,甚至没有镇纸,只用一块打磨光滑的鹅卵石压着宣纸一角。可她的神色却松弛下来,带着一种近乎凝神的专注。
刚才门外与徐澜曦那短暂的交集,仿佛拂开了心口的积尘。
她拿起一支羊毫笔,在笔洗里略略湿润,又从容地在墨池里蘸了个半饱,动作舒缓流畅,不见丝毫滞涩。
笔尖悬至纸面上方寸许,目光垂落,周遭的喧哗与注视仿佛瞬间被隔绝。
雅集自然不止这两位主角。
靠水阁角落里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浓荫下,靖国公世子顾长安正悄然立着,竭力将自己高大的身形缩进树影里。
他面前那张长案上摊开着一幅已完成的画,已提过款落过印,只求快快撤走。
这种真假千金针锋相对的浑水,多看一眼都嫌麻烦。
可惜,他越想躲,有人越是把他往光亮处扯。
长庆伯世子戚耀光像条专嗅热闹的猎犬,目光来回巡视。一瞥见槐树底下那道青色身影,乐了,几步就蹿了过去,声音拔得老高:“嘿!顾兄!躲这儿数叶子呢?快快快,站这儿哪看得清呀!主位那边才叫热闹!”
他不容分说,仗着力气大,一把攥住顾长安的小臂,拖着就走。
顾长安猝不及防,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半推半就地就被拉回了水阁中央。
无奈皱眉,甩开戚耀光的手:“戚世子松手!我自己走!”
语气隐有不悦,但也不敢太显。
顾长安刚站稳,还没缓过口气,另一个身影已经端着酒杯凑了上来。
晁祯抿了口手中杯里的琥珀色清酿,好整以暇地踱到顾长安身侧。
“长安兄,”晁祯压低了点声音,恰好能让周围的戚耀光和邻近几个竖起耳朵偷听的公子小姐听清。他刻意朝前面并排两张案子的方向抬了抬下颌,语调拖得意味深长,“真真是场好戏啊。”他目光在楚明姝和楚明钰身上来回梭巡了一圈,又落回顾长安脸上,带着试探,“前头那位是早年与你有婚约的吧?”他意指楚明姝。
“后面这位,”目光扫向楚明钰,“是你现任未婚妻?啧啧,”他咂摸了一下嘴,笑容加深,“当真是造化弄人,这水火同台的场面,长安兄看着,心向着哪一边呢?哦,说错了,该问一一站在哪一边?”这话如同两根带刺的针,精准地扎进顾长安最不愿面对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向后挪了小半步,想避开晁祯,腰侧却“砰”一声撞在身后案角上。
痛!
顾长安几乎要闷哼出声,脸色瞬间青了三分。
他咬着后槽牙,强忍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休得胡言!谁都不站!区区画作而已!”
晁祯满意地看着顾长安的狼狈模样和扭曲的表情,那正是他想要的反应。
他呵呵轻笑一声,酒杯在指间转了转,状似不经意地朝着坐在主位的凌昭阳方向,略抬了抬下巴:“也是,不过一时之短长罢了。有些人啊,心气高着呢。眼皮子底下这点鸡毛蒜皮的胜负,哪入得了眼?”他话锋微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