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言眯了眯眼睛,皱眉,“我什么时候问的?你什么时候回答的?”
“同伴那个啊,你问我,不就是第一个问题吗?”不管李不言听见这句话的表情如何,白宜之右手紧攥成拳,指甲抵住掌心,一字一顿缓缓开口,“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为什么来金陵?”
李不言听见白宜之的话,不屑又觉可笑地“哼”了一声,见她故作镇定的模样,缓缓直起身,手掌按在杯口,俯视白宜之,嘴角微扬,轻蔑一笑,摇了摇手里的铜钱。
“我来见剑仙。该你了。”
“别人送的。”
白宜之不想说更多,只好闪烁其词,勉强回答,又问,“你的剑,为何跟青石巷那夜不太一样。”
李不言歪头看她,沉默须臾,重新靠回椅背,手搭着椅子把,挑眉反问,“你手上的伤和那罗盘是怎么回事?”
听见李不言反问,白宜之手攥的更紧,暗自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那双对她来说总是暗藏危险的凤眼,“青石巷里,你杀的人,是不是万阐宗的人?你为什么杀他们?”
空气瞬间凝结,气氛霎时僵持,四周安静到白宜之只能听见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李不言挑眉,目光锐利,洞隐烛微,好似要将白宜之从里到外看透。
他忽而起身,白宜之立马握紧袖箭,跟着站起来,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看来你那天没摔够啊。”李不言双手环胸,“我有点好奇,谁给你的勇气,让你问我这些事情的?是你娘吗?”
白宜之一愣,看见李不言手指一抬,指了指她受伤的手,他阴森森又恶狠狠,满脸不屑又讥讽地继续说着,“我听说临安白氏有个失踪了七八年的夫人,这么多年都没音讯,估计早就尸骨无存了啊,啧啧,可怜。”
陈述又恶毒的语气,白宜之愣怔一秒,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满眼泪光地把白雪梅花针射了出去。
李不言手指夹住那枚梅花针,反手一掷,梅花针刺入白宜之的杯盏,“啪”一声,杯子瞬间碎成几瓣,酒水溅落,洒在地上。
白宜之阖眼又睁眼,左手因为攥得太紧,伤口又开始流血,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卦象里,李不言是贵人,是善者,是只有他在,她才能找到母亲的重要之人。
她眼中的李不言,又是可恶、阴险、过分,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她也确实觉得他可怕。
也尽力、努力地让自己不去害怕他,去想他的善卦,去想他送给孩子的铜板,救过被拐的孩子。可她还是在看见李不言露出可怕表情时,不可避免地颤抖,害怕。
但此刻,母亲被侮辱,被造谣说尸骨无存的愤怒掩盖了那份害怕恐惧,她瞪着眼睛,怒视李不言,吸了吸鼻子,毫不犹豫地走近李不言。
停在他面前,李不言还恶劣地笑着开口,“怎么?我说——”
白宜之鼻尖发酸,再也忍不住落下泪珠,听不得李不言任何一句话,猛地抬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啪!
李不言后半截话倏地卡在喉咙里。
他愣了下,十分错愕,惊讶之后瞬间抓起白宜之的右手,恶狠狠开口:“你有病吧?!”
“我娘没死!”白宜之不甘示弱地吼回去,声音有些哽咽。
两人声音交叠,分不出强弱,李不言看着白宜之通红的双眼,满脸的泪水,微微一怔,抓着白宜之的手不由松了两分力道。
“你很了不起吗?”白宜之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她哽咽着,又愤怒着,“李不言你很了不起吗,猜出我是临安白氏的人,知道我在找我娘很了不起吗?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娘!”
看着白宜之现在的模样,看着不停垂落的泪珠,他想起了金穗楼时,掉在他手背上的泪水。
被摔成那样都忍着只掉了一颗泪珠,路上被他无数次阴阳怪气都还一直对他笑脸相迎的少女,如今因为一句话,就哭的梨花带雨,甚至不再害怕他,甩了他一巴掌。
被打得脸颊火辣辣的,有些疼。就像是十五岁那年,因为发现幼时的仇人想要报仇雪恨时,师父逼他冷静,而怒扇他的那一巴掌。
李不言眼中倒映着白宜之脸上的泪水,倒映着她眼睛里的无尽悲伤和痛苦。
就好像透过面前的白宜之,看见了师父花白的头发和胡须,满是沧桑的双眼里有心疼,有悲伤,有恨铁不成钢。
师父那时,就默默注视着他,祈求着他。
“不言,放过自己吧。”
李不言无声地笑了一下。
白宜之忽然猛地甩开李不言的手,头上的梅花玉钗有些松动,李不言眼神定在玉钗上,听见白宜之的语气罕见的冰冷,“我知道你是无间楼的杀手,更是武功高强的天字号杀手。但是,我也知道你本性纯善,你救下一群与你无关的孩子,明明自己穷的只能吃素面,也要给他们一个铜板让他们有钱去买面,虽然和掌柜吵架却没有妨碍他们生意,虽然天天说要宰了不听话的千里驹,却也不厌其烦的好言劝,让它快快跑起来,虽然,每天都要说我又娇气又可恶,但也会听我说话,回答我的问题。
我虽然害怕你,但也一直都觉得,你虽然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