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一代帝王,也理应和帝都一起赴九泉。”瑞王彻底杀红了眼,脸上涌起阴狠的笑来:“我的好侄孙,你先陪你娘一起下地狱吧。"他终于敢承认自己亲自杀害卫姜的事了。瑞王的表情扭曲又疯狂,喘着气,嫌弃说:“卫姜那样彻头彻尾的疯子,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来,你也不用跟我装模作样了!承认吧,你也是个疯子,回云歌就是为了夺权!”
施溪:“你说得对,我其实也不正常。”
他要是正常的话,就不会身处【化械期】,还孤身一人来云歌了。地下六年,不见天日的修行,无数次痛苦的自省,真的是封闭情感,就能轻描淡写遮掩而过的吗?
千金楼无一生还,血和泪织成的双月之夜,将他无忧无虑的水晶阁楼彻底毁灭。他被迫成长,被迫分别,被迫接受这个疯魔的异世,也被迫接受亲近之人的生老病死。
机关城一千八百个日夜,他每天遥望看水车时,安静空茫,想的都是什么呢?
纳兰诗厌恶透了天才一词,但她不讨厌他,她说她喜欢他的安静。其实那不是安静,而是孤独,还有无法排解,不敢去细想的难过。他一开始以为徐平乐和他是一路人,可后面发现,原来他们不是的。这地下六年的时光里,除了黄老和谣娘,他没有结识任何朋友。他的时间都停在了千金楼的漫长雨季,从未走出来过。所以,才那么执着于修复【千金】吧。
施溪自嘲一笑,喃喃说:“杀了你,也算是归还【玄天木】的恩情吧。”他不再和瑞王废话。天子杵重如千钧,施溪握在手中,轻飘飘,像握一把见血封喉的匕首。
这一次他近身瑞王。
那条金色巨龙睁眼,而施溪终于可以不再畏惧它了。本就是用于废帝的天子杵,为屠龙而生。天子杵重重挥砍向瑞王的肩颈,同时也打上那条巨龙的七寸。龙息一吐,咆哮声震天撼地,金色的瞳孔涌现出无限怒意来。施溪面无表情,衣袂翻飞。他双手握住天子杵,凌空一击,落在了九的双眼之间。
瑞王发出凄厉痛苦的尖叫,难以置信,看向施溪。“你能伤我?!你凭什么能伤我?!”
施溪没理他。
巨龙也挥动尾巴,彻底被激怒,它高扬起头,用白色的龙角朝施溪顶过去。施溪的速度抵不过他,被它撞飞到墙壁上,突出一口血,闷哼几声。巨龙乘胜追击,龙爪试图踩断施溪脖子,可是施溪忍痛抬手,用天子杵挡住了这一击。
天子杵上面的紫光对巨龙来说就是偌大的折磨。它身体翻滚,又是好几声震碎神魂的怒吼。施溪抓住一边岩石,踉跄站了起来。
他要杀的这条龙,不是恶龙,是陪伴了卫家几千年的护国神兽。天子杵的紫光,对施溪来说是冰冷的,可对金龙来说是滚烫的。烫在它的心脏,烫在它的逆鳞,烫在它的四肢百骸。到最后,巨龙奄奄一息,那双金色瞳中,已经若隐若现有眼泪了。可它还是低声嘶吼着,试图用声音吓退企图冒犯卫帝的人。
它伤痕累累,用血淋淋的尾巴把瑞王保护起来,明明对天子杵生了惧意,却怎么都不肯退后。
施溪对上它的目光,一时间竞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瑞王跪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已经被吓破胆,开始语无伦次。“别杀我,卫溪,我是你叔公啊。现在这世上,卫家就只剩你我了。”“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卫溪,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瑞王身上血和泪一直流,他顾不得身份了,直接开始跪地痛苦求饶。施溪一言不发,他走过去,看向那条金色巨龙。这一瞬间,他脑海中掠过很多,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记忆。那首还在胎腹中,就听卫姜哼唱过无数次的歌谣,重新响在他的耳边。千年荣光,不过浮蟒之命。
施溪走上前,用天子杵,做匕首,捅穿了巨龙心脏。巨龙闭上眼,漫漫金光化飞灰,龙的骨架,圈住云歌的最后一任帝王。施溪弯下身,对上瑞王涕泪横流,狼狈惊恐的脸,轻声说:“你错了,叔公,我很小的时候就死了。现在你死后,这世上,就再也没有卫家人了。”他用天子杵,杀死了他最后的亲人。
卫国宗室,从此,空无一人。
天子杵贯穿心脏,瑞王死不瞑目,扬起脖子,嘴里发出“嚅嚅″的喘息。他双眼狰狞地看着施溪,面目扭曲,好似要化作厉鬼向他索命。而施溪安静和他对视,下一秒,抬起手,轻轻帮他合上了双眼。施溪脸上、身上、手上都有血,他的血和瑞王的血融合在一起,一起流入皇陵的土地中,殷红冰冷。
这里的椁室有些是用泥土做的,有些是用木头做的。金龙死去,瑞王死去,那些被帝王召唤出来的死侍都簌簌化为湖水。阴冷潮湿,像下了一场雨。施溪在和巨龙的打斗中,早身受重伤。他再也无法支撑身体,插剑于地,吐出一口血来。他长发落下,脸色苍白,安静看着地上的血,久久不言。云歌阿……他离开地下,闯荡天下的第一站。他还未曾见过这六州的繁华,先目睹了盛世的衰败。就像他还不懂什么叫桂花载酒的少年游,先知道了,传奇的答案。雨水一滴一滴落在龙骨上。哒哒,哒哒,像是云板传丧,一声,一声。施溪深呼口气,平复心情,决定不再久留。杜圣清马上要过来了,他得赶紧走,回墨家机关城。施溪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