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了几个小时,终于在一片灰扑扑的村落前停了下来。这里就是秦淮茹的老家,一个地图上都很难找到的偏僻山村,秦家庄。
车刚停稳,一个穿着中山装,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就迎了上来。他胸前口袋里别着一支钢笔,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在几人身上滴溜溜地转。
“几位同志从京都远道而来,辛苦辛苦。我是村长赵满囤。”
陪同前来的专案组同志小王亮出了证件和介绍信:“赵村长,我们是市专案组的,奉命来调查秦振邦同志的冤案,这位是他的家属。”
赵满囤的笑容僵硬了一瞬,目光落在瑟瑟缩缩的秦振邦身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
“哎呀,原来是为这事。秦振邦在我们村,那可是挂了号的反革命分子。组织上要调查,我们肯定配合,肯定配合。”
话虽说得客气,但那敷衍的态度和轻蔑的语气,让秦淮茹的心又沉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阵嚣张的叫骂声从村里传来。
“秦振邦!你个挨千刀的反革命,还敢跑回来!我看你是茅房里点灯,找死!”
话音未落,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男人带着七八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这男人约莫五十岁,穿着一身绸缎衣裤,在这贫穷的山村里显得格格不入。他就是这一带的地头蛇,恶霸地主黄四爷。
黄四爷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秦振邦,像是要活剥了他。秦振邦吓得脸色惨白,躲到了罗晓军的身后。
“黄四爷,注意你的言行!”专案组的小李厉声喝道,“我们是市里派来调查的,不是让你来撒野的!”
黄四爷斜睨了小李一眼,满不在乎地吐了口唾沫:“调查?调查什么?他秦振邦的罪名是铁板钉钉的事,全村人都能作证。你们城里来的官,可别被这老东西给骗了。”
他的目光落在秦淮茹身上,更是露骨地上下打量,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哟,这不是淮茹丫头吗?越长越水灵了。怎么,在城里找了个小白脸,就敢回来给你这反革命叔叔翻案了?”
这话下流至极,秦淮茹气得浑身发抖,眼圈瞬间就红了。
罗晓军的眼神冷了下来。他上前一步,挡在秦淮茹身前,平静地看着黄四爷。
“黄四爷是吧。”罗晓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让人心寒的冷意,“我们手里有市专案组张组长亲笔签发的调查令。这次来,就是要查清当年真相,还无辜者一个清白,也让真正的罪犯,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将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调查令,直接递到了黄四爷和村长赵满囤的面前。
看到那份文件和上面的签名,黄四爷和赵满囤的脸色终于变了。他们再嚣张,也不敢公然对抗市里的命令。
“既然是组织上的决定,我们当然配合。”赵满囤连忙打圆场,拉了一把黄四爷,“四爷,你看,先让同志们安顿下来再说。”
黄四爷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秦振邦一眼,带着人转身走了。那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一行人住进了早已破败不堪的秦家老宅。蛛网遍布,灰尘厚积。秦淮茹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地方,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晓军,我看这事没那么容易。那个黄四爷在村里一手遮天,村长都听他的。我们斗不过他的。”秦淮茹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淮茹姐,别怕。”罗晓军安慰道,“有专案组的同志在,他们不敢乱来。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就开始走访村民,收集证据。”
夜,很快就深了。
村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几声犬吠偶尔响起。
在所有人都睡下后,罗晓军悄无声息地起身。他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几捆如同枯藤般的东西。这是他早已准备好的农场产物,防火藤。他将这些藤蔓,仔细地缠绕在老宅的几根主要木梁和门窗上。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屋里,对早已等候的小王和小李点了点头。三人悄然隐蔽在院子的暗处,静静等待着。
果然,午夜时分,几条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秦家老宅外。他们熟练地撬开窗户,将一桶桶煤油泼了进去。
“点火!”一个压低的声音响起。
火柴划亮,火把扔进屋里。
轰。
大火瞬间燃起,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
“成了!快走!”几个黑影正欲逃离。
“不许动!”
小王和小李如同猎豹般从暗处扑出,一人一脚,就将两个纵火犯踹倒在地。剩下的几人见状,惊慌失措,四散奔逃。罗晓军早已料到,身影一闪,便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只听几声闷响,那几个打手便全部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而那熊熊燃烧的老宅,出现了诡异的一幕。大火虽然烧得旺,却只是在原地翻腾,被缠绕了防火藤的木梁和门窗,在火光中竟安然无恙,连一丝烧焦的痕迹都没有。
人证物证俱在。
……
第二天一早,全村的村民都被召集到了村口的打谷场上。
被抓的几个纵火犯,还有被连夜传唤过来的黄四爷和村长赵满囤,都跪在场地中央。
“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