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闷叩门声在寂静的巷道里回响,莫名显得有些突兀。
陈浊站在那扇破旧的院门前,略微平复了一下心绪。
肩头袋子里。
装着的是那颗海柳,以及一条虎头斑。
既然都决定送礼了。
那也就别扣扣搜搜,平白叫人瞧不起。
好事成双,他索性便一起都带了过来。
片刻之后。
院内终于传来了一道略显老态而不耐烦的声音,就如同磨砂般粗粝:
“谁啊?”
“还让不让人清静了,说了不见,赶紧滚!”
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孤僻和暴躁。
果然和白叔说的一样,是个怪人。
陈浊心里嘀咕一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倒也并未曾被这恶劣的态度吓退,反而是心头一定。
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差。
若是个温吞的好性子,他倒是要反过来怀疑这般人能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
只不过就是。
陈浊脑海里忽然闪过方才在巷子擦身而过的身影,泛起一点思绪。
“难不成,那沈良才也是来找这位余瘸子的?”
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一个城南有权有势的珠行掌柜,一个城北默默无闻的瘸子铁匠。
这两人能有什么交集?
暗暗将此事记在心底,口中则朗声将白叔临走前教他的话语复述出来:
“晚辈陈浊,受故人所托,特来拜访余师傅!”
话音落下。
院内那不耐烦的声音戛然而止,陷入了一片异样的沉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巷道里只剩下远处铁匠铺传来的叮当声,以及陈浊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
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否管用。
也不知道院内的那位瘸腿的余师傅,是否还念及白叔的旧情。
就在陈浊心头忐忑,几乎以为这次登门要碰壁之时。
那声音才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语气里少了几分暴躁,反而多了几分复杂和不情不愿:
“......”
“阿福,去开门。”
吱呀——
厚重而破旧的木门被从内里缓缓拉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几乎将门框占满。
来人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短打。
打眼看去,只见其身形十分壮硕,裸露在外的臂膀肌肉虬结,如同老树盘根。
只是他的面容却显得有些憨厚,甚至可以说是木讷,眼神清澈里更是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茫然。
眼下见到门外的陈浊,便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嘿嘿的笑了笑,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的事物。
这人......
怕不是个傻子吧!
陈浊心里闪过一丝讶异,但还是礼貌地回以一笑。
“让他进来吧。”
阿福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解。
但还是听话的将门完全打开,侧身让陈浊进来。
“不必管他,阿福心智不全,你自进来便是。”
院里的声音难得解释了一句。
陈浊道了声谢。
扛着肩上的袋子,迈步踏入了这座隐于市井的偏僻小院。
甫一入院,眼前的景象便让他微微一怔。
院子并不算小,青石铺地。
虽然在角落里的地方堆放着不少铁料、木材和各种稀奇古怪的工具,但却是收拾得井井有条,丝毫不见脏乱。
院子两侧,各设有一座完整的打铁炉和风箱,旁边还摆放着大小不一的铁砧和淬火用的水槽。
其中一侧的炉火似乎刚刚熄灭不久,散发着淡淡的余温和煤烟味。
而在院子最当中,靠近屋檐的位置,摆着一张老旧的竹制摇椅。
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头,正半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个紫砂茶壶,悠闲的晃荡着,眯着眼睛,似乎在假寐。
“这就是白叔口中的高人?看起来普普通通。”
陈浊正想着。
忽然间,便见那老头微微抬起头,视线对上。
嘶——
他瞬间浑身一激灵,整个人就像是被电打了一般。
“说说吧,老夫的故人很多,但现在活着的,可不多。”
老头皱着眉,随口问着。
“余师傅,小子住在下梅村,做个下海采珠为生的营生,是白叔介绍我来的。”
陈浊麻溜提着袋子,三两步小跑着过去。
登门学艺嘛,不寒颤。
君不见。
古时拜师学艺,还要三跪九叩,献拜师礼。
这不算完,入门了还得先学徒三年,再做考教。
往后传不传艺,都是师傅说了算。
他也不求其他,但求看在白叔的面子上,能让他舍了这份操磨。
“白蛟?”
“呵呵,老夫早年就说珠池这方浅滩容不下海里的蛟龙,他不信,现在呢?”
陈浊闻声,心里讶异,却也不敢多问。
只是用余光打量